很難形容那個墨西哥人聽到這句話是什麼表情,因為在幾秒鍾裏他的表情就換了好幾次,一開始是茫然,接著是震驚,然後是激動,最後變成懷疑,他指著被麵罩擋得嚴嚴實實的趙宇,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別看這個傻瓜,你聽不出這不是他的聲音嗎?我在通過攝像頭和你說話。”克裏斯丁說,“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埃南德?八年還是九年?可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你啊?”
“誰是傻瓜?”趙宇不滿地反駁,當然這句話並未通過擴音器傳出去。
埃南德呆滯了兩秒,試探道:“拉露娜?”
“哦,我好感動啊,大哥還記得我的名字,我本來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不,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拉露娜你怎麼會和這些軍人在一起?”埃南德喊道,“我記得你很不喜歡軍隊……”
“雖然我很理解你們親人之間久別重逢,想要好好敘舊的心情,但現在是不是不大適合?”趙宇終於忍不住了,“埃南德先生,現在可以帶我們找個安全的隱蔽場所了嗎?”
埃南德這才反應過來,他用讓趙宇覺得不大適應的眼神看了趙宇一眼,終於是跺了跺腳:“見鬼,不幫你們的話,拉露娜不會放過我的!你們跟我來!”
“你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你才十歲吧?”趙宇好奇地問克裏斯丁,“你的童年到底對他造成了什麼傷害?”
“你可以猜猜啊。”克裏斯丁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精神,和剛才對埃南德的語氣判若兩人。
不過他們還是沒有馬上撤退,因為博格讓亨特在離開駕駛艙之前又對旁邊的建築來了一炮,破碎的建築材料傾瀉而下,將蜘蛛的大半部分都埋在了廢墟裏,於是看上去就和這一帶被擊毀的其他戰車沒有任何區別了。
“嗯,完美偽裝。”博格滿意地點頭,“這樣子再加上沒有生命反應,疑心病再重的家夥也不會想到這台戰車其實還可以投入實戰了吧?”
“是啊,看它這個衰樣子,就連我都不覺得它還能繼續戰鬥。”剛剛從車裏鑽出來的亨特說。
埃南德這時候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們到底走不走!”
於是三個人跟在埃南德後麵,鑽進了一條通道——在埃南德鑽進去之前,趙宇一直以為那隻是一條還沒有被摔得粉碎的走廊。
在這條狹窄而不規則的通道裏前進十幾米後,光線逐漸消失,埃南德拿出手電照亮前方地板上的一個大坑:“跳進去就安全了!”
“跳?”趙宇看了看那個黑洞洞的大坑,借著夜視儀看到這個坑通往另一個通道,大約有幾米的高度,“這裏是哪裏?”
“當然是下水道。”埃南德說著自己抓住半截破爛的扶梯爬了下去,“拉斯維加斯的地下水道加起來超過一千公裏長,現在大部分都已經被炸平了,不過也還是有能用的。”
博格吃力地瘸著一條腿爬下扶梯,這途中扶梯一直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吱嘎聲,趙宇一度懷疑它會支撐不住上百公斤的重量而斷掉,不過還好它堅持到了最後。
“現在你們安全了。”看到三個士兵全都安然落地,埃南德在這個狹小的通道裏張開雙臂,“不管聯盟軍還是國民軍都發現不了我們,隻要我們在下水道裏。”
“但這是為什麼?”趙宇望望頭頂的洞口,“這個深度遠遠沒有達到躲過生命探測儀的地步。”
埃南德聳聳肩:“我哪裏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這樣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克裏斯丁突然發問,“一開始就這樣嗎?”
“不,大概是兩年前吧?”埃南德回答,“在這之前,我們就像耗子一樣被趕得到處跑……當然,那時候的戰爭也沒有這麼激烈。”
“所以你到底在這裏幹什麼?”克裏斯丁問。
埃南德瞪著趙宇的麵罩,似乎是想爭辯什麼,但他最後還是放棄了,轉身向通道另一邊走去,嘴裏低聲咕噥:“反正就是這樣了。”
“你去哪?”趙宇問,“你的同伴呢?他們是不是在附近?”
“不在,這條下水道是死路,平時作為臨時避難所使用,所以今晚不會有人來打擾。”埃南德回答,“好好睡個覺吧,大兵們。”
但克裏斯丁並不打算放過他,帶著譏諷語氣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出來,響遍整個通道:“諸位,我來正式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我的哥哥,埃南德·馬塔,今年應該是……嗯,28歲了吧?在我十歲的時候,他宣布要去參軍,從此離家一去不回,軍隊傳來的消息是他在戰爭裏失蹤——老實說,我真的以為他死了。”
“死去的哥哥複活了,不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情嗎?”博格問,“但你聽上去非常不爽的樣子。”
“我加入軍隊後專門查了他的檔案,參軍三個月不到,在第一次實戰裏就失蹤了,你們想想,第一次實戰!那時候他離家不到半年!”克裏斯丁冷冷地道,“埃南德先生,既然你沒有死,那麼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麼接下來那麼多年你都不回家,連通信都沒有過?難道你被裝進冷凍艙,剛剛才被外星人複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