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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兩錢

陳思妍推開古董店大門時,撲鼻而來的麝香讓她心曠神怡。她還沒適應店裏的昏暗,就聽到有人說:“有客人來了。”她順著聲音看去,太師椅上坐著的男子專心致誌的吹著杯中香茗,若是平常人做這個動作陳思妍肯定不會驚訝,問題就是椅子上的男子竟然是峨冠博帶,用一根玉簪盤在發頂,這可是二十一世紀,這個人是在玩COS嗎?

男子抬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陳思妍,放下手中宋朝海棠紅的鈞窯,問道:“客人需要買什麼東西?”

陳思妍緩過神來,搖搖頭攤開了手掌,一枚布滿銅鏽的錢幣靜靜的躺在她的手心裏:“我想典當這枚秦朝半兩錢。”

“果真是秦朝的半兩錢。”男子拿著半兩錢站在燭火旁細細打量,側臉都因燭光顯得柔和。陳思妍還是愣愣的攤開手心,想著剛才男子從她手中拿走半兩錢時,冰涼指尖的觸感和他身上清雅的梔子花香。

“那個??????能值多少錢?”

男子回首仔細看著她的窘態:“你很需要錢?”

陳思妍點了點頭,男子卻說:“好好收著它,你若是弄丟了,她會傷心的。”沒有聽出男子口中“它”“她”的區別。

“趙高,把這半兩錢串起來。”這時,陳思妍才發覺她身後早已有個另一個人恭候多時,趙高用根老舊的素白絲線從半兩錢方孔中穿過,仔細打了個結遞給陳思妍後,弓著腰謙卑的退下。

這家店透露著古怪,店主愛曆史甚至都給員工起古代宦官的名字了。陳思妍站在街角這家叫“秦殤”的店門口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看著手腕上戴著的秦朝半兩錢轉身離開。

而店裏,趙高說道:“陛下,就這麼讓她走了?”

男子嗤笑,指著門外花花世界,思緒卻不知飄到了何方:“陛下?如今,這大千世界哪裏還有始皇帝陛下的存在,我不過是守著秦殤的一個商人罷了。”

陳思妍回到寢室把這枚半兩錢從手腕上取下來壓在枕頭下,想著秦殤裏奇怪的主仆二人和老板說的話。

“好好收著它,你若是弄丟了,她會傷心的。”

難道古董也是有感情的嗎?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她看著半兩錢,歲月留給它的隻有一層層銅鏽,這枚銅錢從古至今應該被很多人握在手心裏吧。而她隻知道半兩錢的上一任主人,那個在古玩街擺地攤的老頭,把它當寶貝似的,要不是城管來了,老頭也絕不會跑掉這枚錢。

她握著半兩錢蜷縮在被窩裏睡去。

“阿政,你看她這麼可憐,我們把她買回去吧。”

她帶著枷鎖跪在地上,看著說話的少女,少女身側的少年卻隻是蹙眉。見少年不說話,少女蠻橫拽著他腰側的荷包,從裏麵取出一枚圓形方孔錢,丟給賣她的人,親自解開她身上的枷鎖。

“我叫傾寒,你叫什麼?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既然你是我一枚半兩錢買回來的,那就叫你‘阿枚’好不好?阿枚,我們回宮。”馬車上的傾寒喋喋不休,像是一隻麻雀,她聽得腦袋都大了。

阿枚知道麵前這對璧人非富即貴,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少年竟然是秦國的少年君王-----嬴政。

“你既然是鄭夫人買回來的,就好好伺候她。”嬴政的身影漸行漸遠,天階夜色涼如水,鄭夫人在玉階上坐了半夜,阿枚蹲下身子輕聲勸慰道:“夫人,回去休息吧,君上不會來了。”

鄭傾寒埋首在膝蓋中,風吹不動。阿枚無奈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衣帶被一雙手勾住,她低頭看著月色如水覆蓋在鄭傾寒身上,玉容寂寞淚闌幹。

阿枚的心一瞬間柔軟,把這個秦國最尊貴的少女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夫人,您哭什麼呢?”

鄭傾寒就躲在她懷裏哭,抽泣的聲音像個孱弱的嬰兒,阿枚不停的歎氣,自從來到了鹹陽宮,她就覺得自己歎氣的頻率越來越高。

次日,她服侍鄭夫人起身穿禮服給趙太後請安,洗漱之後由專門的儀容宮人為她綰青絲,阿枚站在一側看著銅鏡前的少女規規矩矩的低垂眉眼任由宮人們打扮,仿佛沒有生氣的瓷娃娃。阿枚想起昨晚抱著鄭夫人回寢室時,年老的掌事宦官說鄭夫人才十四歲,怎麼擔得起後宮夫人這個頭銜。

步輦早已恭候多時,阿枚扶著鄭夫人上輦時,兩個人都聽到鄭夫人肚子傳來一陣“咕咕”聲。鄭夫人鎮定自若,阿枚偷偷從袖中取出帕子包好的糕點從紗幔下塞給了鄭夫人。阿枚不知道鄭夫人喜不喜歡吃薔薇餅,等到了趙太後宮門外,她打起簾子請鄭夫人出來時,那個十四歲的夫人慌忙拿袖子擦嘴角的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