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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入住了“碧幽園”,庾五倒是落得一身輕鬆了。殊不知蕭晗不但一連幾日被這些事物纏繞著而且還要思考那“暗度陳倉、誘敵至深”的具體行事計劃,可謂忙碌得一天隻有兩個時辰不到的睡眠時間。主子如此忙碌,如流桑他們這些侍衛侍女自然也是跟著忙活,故而令得流觴對庾翼又是好一陣的抱怨,可抱怨歸抱怨,事情他們還是做得很漂亮。
庾翼本是個風雅種子,如今有了蕭晗替他籌謀,他自然閑了下來,也有時間賞月飲酒了。
是夜,月華如練,夜色如水。當清輝透過漆黑的夜空灑下一地的銀屑時,一襲白衣柔軟得如清水中的漣漪,在夜風徐徐的吹拂下柔柔地流淌著。“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說得並不隻是素衣白裳的蕭晗,亦是一襲白衫的庾翼。庾翼素來有著昆山美玉、姑射神人之美譽,如今在這透亮的清輝之下亦不失為纖塵不染。
眉梢眼角嘴底,輕輕淺淺的笑意柔柔地漫散開來,像暈染上了一層好看的光暈,握著白玉酒杯,酒杯中清涼的液體晃晃蕩蕩卻不曾蕩出半分,液體甘香清冽,庾翼卻不曾將其含入口中,甚至看也不看,隻是望著清輝下那斑駁的影影綽綽的竹柏,然而觀其眼中的光芒又似乎不是在那竹柏上,更像是陷入了自己無端的冥想。
白芷立在一旁望著庾翼一臉近乎癡傻的笑靨而不知所然,公子這杯酒已經握了半個時辰了,亦癡笑了半個時辰之久了。順著庾翼的滿目柔光望去,白芷實在不懂那影影綽綽的竹柏有甚看是?白芷是急在心裏,公子莫不是癡了傻了,即便他素日歡喜笑卻也不曾這般反常過?
“公子!”白芷手握成拳頭抵在嘴唇上哼了兩聲,若有若無地提醒道。
“嗯?”聽見白芷不大正常的聲音,庾翼這才從癡笑中醒來,縱是如此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未曾掩去。
“公子與素日不大一樣”,白芷道,“公子癡笑了半個多時辰了!”白芷也算庾翼心腹,怕在庾翼的那些個下屬中也隻有他敢如此直言了。
“是嗎?”庾翼眼皮一垂輕嘲了一聲,旋即仰頭將白玉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並未將酒杯放下,兀自把玩著涼涼的空酒杯,庾翼嘴角的絲絲笑容又漫散到瞳孔深處,那眸中發散的光芒更是引人探究。
“白芷,你說世間怎會有此等人?”沒有看著白芷,庾翼旋轉著空酒杯,說著那眸光亦越來越柔和,柔和似乎要化成水一般了。
公子今日當真反常,白芷看著庾翼,反複思忖著他的話,半晌才反應出他說的是誰,便問道:“公子所說的便是那蕭晗?”
聽到蕭晗二字,庾翼更是輕笑出聲了,道:“不是他又是誰?”
白芷心裏膈應了一下,心裏暗暗叫道不好,公子這副神情怕是對那蕭寒冰上心了,當世之時男風倒也常見,且那蕭寒冰確實乃世間絕色,公子動心也正常,可如公子般絕世的謙謙郎君卻終究要回歸正途,但願他對蕭寒冰也隻是圖個新鮮。
“蕭晗確實有仙人之容!”白芷敷衍了一句,若此人乃女子倒也好辦。
輕輕歎了一口氣,庾五自嘲道:“我隻要一見到她便覺著內心舒暢無比,白芷你說我閱人無數為何偏偏對這個男子有著不一般的感覺?”
白芷沉默不作聲,他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公子他是入了斷袖的魔障,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公子素來厭惡男色之好,還是默不作聲的好。
搖了搖頭,也不用白芷作答,他自己便是自問自答:“可歎從前我最是厭惡龍陽之好,未曾想如今的自己也入了這魔障!如今方知那漢哀帝董賢、魏王龍陽君並不可惡!”
可白芷聽著這滿含笑意的話卻是泛著絲絲淒涼絲絲無可奈何,頗有些擔心庾翼,白芷喚道:“公子!”
嘴角仍是淺淺的笑意,眸光之中卻新添了一份哀楚,庾翼喃喃道:“情深一往究幾許,歎不知緣何而起?”
“罷了”,長歎一聲,庾五擱下酒杯起身,眼眸中卻早已不見了淒涼,倒是釋然道,“許久未曾見她了,且去‘綠閣’看看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卻不想是這般深了,半生半世之中他有無數的過客,卻皆不如那個清冷的男子留下的一抹身影。不過幾日未見她便是如此心心念念了,眼中盡是那清冷的容顏,想著即將可以看見那人,心中竟有絲絲雀躍,庾五淺淺地笑著,眉畔處滿是柔情。
斷袖不可,奈何情生!
月上梢頭,幾縷清輝從木雕窗的縫隙中悄然而入,隻見古雅的屋內明亮的燭火微微搖曳。浴桶裏熱氣蒸騰,如瀑的青絲濕漉漉地披在光滑的肩上,蕭晗閉著眼眸靜靜地坐在暖暖的熱湯中,幾縷發絲搭在額間,一滴清水從額間順著鼻梁滑落,一直滑到鼻頭。“滴”地一聲滴在熱湯之中,這清亮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從前在桃源,蕭晗累了乏了便去泡一泡硫磺溫泉,如今往事隨風如這般在浴桶內享受熱氣的蒸騰亦不失為一種放鬆。
水滴聲過後,燈火明亮的屋內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蕭晗雙眸一睜,如鷹似狼,墨色的瞳孔中盡是清冷與戒備,然臉上仍是淡然若初,隻是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氣息越來越寒冷。她開口,冷冽的聲音道:“何人?”
來人定是不凡,如她這般內力深厚之人竟未捕捉到他的氣息,這般久了,她才感覺到屋內還有一人。
也不知何時,窗邊倚著一個素衣白裳的玉人,那玉人正以含著淺淺笑意的溫潤如玉的目光看著她,此人不是庾翼又是誰?
庾翼原是想來瞧上蕭晗一麵的,到“綠閣”時見燈火尚明心中便是一道欣喜,好在她還未就寢。誰知他方靠在窗邊便見她膚若凝脂發如流瀑地浴於桶內,清冷的容顏間竟是無限的風華。他原是溫雅公子,可見此春光竟將那“非禮勿視”拋於腦後了,竟不舍得移開目光了。庾翼自認容顏體態不輸於蕭晗,可為何這般看去蕭晗就是令他迷心惑誌,難不成真應了了那句情人眼中出西施,是了她原也是西施一類的容止!
冷冷地盯著笑意盈盈的庾翼,蕭晗心下是警惕著的,她是女子之身,若一不當心便會暴露一切。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臉上卻沒顯出任何的慍怒與羞憤,隻有眼中那一如既往的清冷,隻片刻她又似乎覺著抬起**的玉臂不太好,便又將手重新放回水中了,她是連稍微動動都要極小心的。
她動了動唇瓣,清冷的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嘲諷:“怎麼,堂堂庾氏五郎也喜好窺視男子沐浴?”她隻願這番話能將素來擔著溫雅之名的庾翼激走。
然而她終究是低估了庾翼,但凡名士又有多少是守禮的,名士追求的是那超然於物外的狂放隨性,故而她這話竟是沒起一點作用。庾翼不在乎她的嘲諷,他依舊溫柔地笑著,仿佛能柔出水來,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專注而戲謔地凝視著她。
每每見到蕭晗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他便情不自禁地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忽然他真心想戲弄她一番了。左右他是想通了,斷袖也罷,男色也好,情既已悄生,便由不得其它了!
他嘴角噬著笑,緩緩地向她走來,頎長挺直的身影如玉山一般。
埋在水下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莫看蕭晗此時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實則內心惴惴不安,她何曾有如此情緒過。
庾翼緩緩行至浴桶邊,雙手撐在浴桶的邊緣上。清冽的氣息中竟然藏著一絲女兒香,這種香是女兒在沐浴之後特有的,是男子所沒有的!兀地一驚,他眼皮一垂,霎時難以言表的情緒溢滿了心房。難怪當日那風塵女子近她身時她如此反感了!
女子,她乃女兒之身,他從未想過這種情況。可歎前一刻他還在為斷袖之癖而哀歎,這一刻卻因她的女兒之身而顫動不已。怪不得情意暗生,原來此中竟是男歡女愛而非龍陽之好。歡欣雀躍,庾翼從未如此歡喜如此慶幸過,當他以為是斷袖之癖時是存著年輕浪蕩的心思的,如今知曉她乃女兒之身時竟將那股放任浪蕩拋諸腦後。她是女子,倒是好辦得多了,雖不知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但許多憂慮便可因她這女兒之身而消散,譬如懷疑她有某些對庾氏不軌的企圖,她既是女子便對庾氏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了,庾翼放心了。
如此再細細思之,這蕭晗乃是小七,便說明小七是女子,那桃源主人要她承諾要千萬護著自己,莫不是桃源主人要撮合他們?可惜這小七卻渾然不知此乃師父大人的圈套,不過既然師父他都這般安排了他接受便是,庾翼越想越暢快!隻是未曾想到被師父誇讚得天翻地覆的另一位天縱之才小七竟是女子,而他一直所謂的惺惺相惜卻儼然是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