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晗鬆開衛玹的手,又將他的手放進毯子中,認真地看著他,說:“你不是說解不通這玄理嗎,我雖不是玄學人,卻可以同你講解一二。”
“我知道你想幫我。”
“你孰通玄學,可讀過莊子的一句話?‘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
“自然讀過。”
“可知其意?”
“略解一二。”
“那這句話便是答案。”
“何解?”衛玹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蕭晗,眼中又是希翼又是不解。
“子毓一何愚,解老莊卻不解這小小的我之詰難!”蕭晗見他打起了精神,便又說道,“人之一生所為者何?所為者不過解‘我’之詰難。”
“人間山河,觀盡人間百態,然後清華心誌於大限之時方悟矣!若蕭某是君,與其冥思不得,鬱鬱心誌,疲勞身體,不如澄心靜氣,縱覽五湖,暢行人生。待大限臨時,憶往事,於嗟歎之時回首塵世百態,此“我”之詰難乃迎刃而解。“
“我似有所悟。”衛玹看著她道,“你繼續。”
“人生,人生,所謂人生便是人窮其一生去尋找自我,若能輕易回答人便不是人了”,蕭晗也不是悟得人生道理的人,隻是秉持著誘導衛玹走出憂思的心。這些話亦算得她捏造出來的,“若誰能在活著的時候感悟這些才是真的奇怪。”
“你是說此題無解?”衛玹驚訝。
“自然”,蕭晗道,“若是有解,那個慧空大師為何會給出。你想,浮屠都無法回答的,你一個六根不清淨的如何要求大徹大悟!”
衛玹笑了,眉眼如一抔清水,大有往日風采,道:“你說得如此有理,我竟無言以對!”
“你雖不懂玄理,可此番話卻是極有道理的!”衛玹歎了口氣,道,“我會好生考慮你的話的。”
“日後若有解不了的憂思,勿要憋在心中”,蕭晗為衛玹墊了個靠枕,讓他靠好又繼續說道,“不妨說出來,或許便解了呢?”
“好的。”衛玹清朗一笑,梨渦之中蕩出絲絲溫暖,無比欣慰地說,“幸好遇見了你,蕭晗,我衛玹結識你是此生大幸!”
這樣的話語蕭晗還真是不習慣,無論是庾翼,還是衛玹抑或是一心多思的王允之,她都不習慣。
正尷尬間,清央忽然稟道:“蕭郎,外頭有人找你,說是庾公子找你有事。”
“找我的人是否是白芷?”蕭晗問道。
“他說他叫白芷。”
“蕭郎去嗎?”清央試探性地問道。
“子毓這邊我大致妥當了”,蕭晗從袖中拿出一瓶藥放在床榻邊,“此藥一日三粒,先服一月,剩下的我令流觴給你送來。”
“你放寬心,我先走了。”然而蕭晗的衣袖卻被衛玹緊緊拉住,轉頭,看見那清水一般的眼眸滿滿的都是擔憂,仿佛要溢出來一般。
他還是擔心庾翼對自己不利吧,蕭晗想。
“別擔心,庾公子不會對我怎樣!”蕭晗邊說邊將他的手抽掉。
衛玹不知,庾翼實質上已經不再為難蕭晗了。
“若他還是為難你,便與我說,我就算拚盡一切也幫你!”衛玹還是不放心,他那日將蕭晗對庾翼的驚惶看在了眼裏,在他看來能令蕭晗這樣清冷的人如此慌張,庾翼定是用了非常手段。
“放心,沒事!”說罷蕭晗便別了衛玹走了出去。
“蕭寒冰,快些,公子等你呢!”白芷翹著腿坐在車轅上一副很不可一世的模樣。
“你家公子怎麼了?”對於白芷對她的態度蕭晗早已習慣了。
“公子說他病了!”白芷心中歎氣,天知道他多不想替公子說這話啊,這話說得他都不信,蕭寒冰可能信嗎?
“他病了?”蕭晗果然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