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如斯庾郎,烽火中央(1 / 3)

天微微亮,蕭晗便睜了眼睛。

用早繕時,玉蘅看著她稍稍好些的臉色才將提著的一口氣鬆下,看來她的身子一時無恙,隻是失去的內力要好生補補。及此,玉蘅已經在思考該如何安排蕭晗的膳食了,得好生為她補補身子,來番禺一遭都不知瘦了多少,越看越清瘦了!

還是在城樓上一坐就是大半日的,蕭晗是心靜自然涼,就是難為方大人,他原本就富態因而汗如雨下,一雙衣袖都擦汗擦濕了。

當最後一縷夕陽消失在了清淡的月光時,夜幕降臨了。

蕭晗抬頭望了望天邊,遠方漆黑的夜空中一絲火星一閃而過。她邪魅地一笑,並不轉頭,道:“他來了。”

玉蘅自然知道蕭晗口中的人。

“玉蘅”,蕭晗喊道,“領著暗衛去把賊寇的營帳燒了,讓他們知道是誰所為!”

“是。”玉蘅躍躍欲試。聽蕭晗這口氣定是要他們有多張狂就要多張狂,這種風格她喜歡。

“切記,全部活著回來。”蕭晗道。玉蘅與她的情誼不言而喻,至於那些暗衛,庾翼給她的她要親手交給庾翼。

“是。”玉蘅飛身躍出,身後還尾隨了許多黑影,若不仔細看在夜空中還真看不出那些暗衛。

“大人”,蕭晗看了目瞪口呆的方大人一眼又望著前方,道,“大人好好看看這出戲吧!”

蕭晗坐在榻幾上,呷了一口茶,揚了語調道:“蕭某可足足準備了三日之久!”

這語氣真是輕狂啊!方大人暗自腹誹著,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恭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蕭晗隱約看見前頭營地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旋即火光越來越大,映得半邊天都紅了,宛若白晝一般。

“方大人”,蕭晗悠閑地說道,“比之夕陽西下如何?”

方大人訕訕笑,道:“公子當真不凡,輕而易舉便燒了賊寇的營帳。”

蕭晗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若非之前他們疲軟了,這營帳恐怕不那麼好燒!”

“有公子在何事不容易?”方大人倒是極會錦上添花,“況且這些本是連環計,原是公子設計好的,左右都算公子有急智!”

“方大人一席話真是令得蕭某好不慚愧!”蕭晗笑著,隻是笑容卻是又冷又淡,倒是看不出她謙虛,竟有股狂傲的感覺。

這個無情公子性情真是反複無常,難以令人捉摸!方大人索性不再言語,隻是一派笑顏。

“公子”,玉蘅奔了回來,臉上青黑青黑的,看來行事匆忙。她聲音因歡快而顫抖,“玉蘅幸不辱命。”

蕭晗滿意地點頭,問道:“暗衛呢?”

“他們武功高強,無一亡逝”,玉蘅又道,“隻是他們說去迎接庾公子了。”

“由他們去,庾翼那兒也需要人。”

正當此時,忽然外頭叫喊之聲鋪天蓋地地襲來。

蕭晗定睛一看,外頭混亂了。

“報,有敵軍來襲。”

“開城門”,蕭晗吼道,“開城門!”

“不可!”方大人急忙喊道,“開城門不是等於自掘墳墓嗎?”

蕭晗瞥了他一眼並未理會他。

傳令之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徘徊在蕭晗與方大人之間。

“去,去,按公子說的做!”方大人無奈,苦著臉揮著手道。

他哪裏強得過蕭晗呢?況且,憑這幾日看來,蕭晗的決斷無一出錯的。

“轟”地一聲,城門沉重而緩慢地拉開。

“玉蘅,你們注意這這邊,我去庾翼那兒!”話音一落蕭晗便縱身而出,再也找不出身影。

“公子,小心……”玉蘅的話終究沒有送到蕭晗的耳中。

蕭晗手中劍花四溢,如火樹銀花一般綻放出了層層月光。

目沉如水,蕭晗手中的清霜劍如靈蛇一般,以難以估測的速度在白刃與紅刃間轉換。

漫天的鮮血似乎令這銀光瀲灩的寂夜回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刻,就連無形的空氣都泛著隱隱可見的血色。

淩於空中,蕭晗抬眸——闊別已久的身影,她早該想到他陰騭殺伐起來比她更狠。

他的臉越發地棱角分明,如此看上去她竟覺得他比自己還要冷上千百倍。重重的長戟在他手裏如一根羽毛般輕盈,叱吒間,鮮血淋漓,絲毫不比蕭晗差。

殷紅的鮮血沾在了臉上,卻沒汙濁了他的容顏,甚至平添了一份殺伐中的妖冶。

他似乎也看見了她,於是嫣然一笑,暖若春風。蕭晗心中忽有一陣熱流在流淌著,暖遍了全身。

“專心些。”忽然她耳邊響起一陣溫言細語,轉身一看,他拉著自己而後長戟一掃,屍體橫陳。

蕭晗兀地還過神來,再也顧不得看庾翼,舞起手中的長劍,與他並肩作戰。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氤氳在空中的血氣開始下沉之時,漫漫的城外隻剩庾翼等人。

蕭晗對望著庾翼,這才發現一身戎裝的他極其剛毅,清瘦的臉龐深邃的輪廓無一不顯出他的殺伐果敢。

他不是江州時穿白衣的庾五,亦不是建康著玄袍的庾公子,戎裝的他雖顯得有些狼狽,可是卻自有一股威凜冷酷。

庾翼泛了泛眼睛,展顏一笑,宛若三月之風,陽春之曦,又如盈盈春水,脈脈晨露,既柔且溫。

前幾日心中念念,這時相見話語卻如鯁在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

蕭晗隻覺雙腮發燙,忙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他,隻剩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徘徊不敢進:“進,進城吧!”

這樣的蕭晗庾翼倒不引以為怪,隻是隱隱覺著闊別半月的蕭晗變化似乎更明朗了些。他原是極歡喜她這樣的。

“好。”他眉眼彎彎,哪裏像方才嗜血如狂的將軍。

牽著棗紅色的駿馬,庾翼方踩上馬鐙就感覺盔甲輕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