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直覺這樣捉弄高衙內才叫痛快,讓他吃了虧還不敢聲張。
張教頭心裏高興,嘴上卻說道:“鄆哥你是我的徒弟,以後行走江湖,卻不可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辱沒了師父的名聲。”
張氏道:“鄆哥也是少年心性,還不是讓爹爹聽不到那些聒噪。”
鄆哥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銘記在心。等鄆哥學藝有成,一槍打斷那高衙內的狗腿。”
鄆哥一邊說,一邊給師父斟滿酒杯。
張教頭搖頭道:“你若那樣做了,從此就要浪跡天涯,隻是一時痛快。”
鄆哥笑而不語。
錦兒笑道:“口不應心,你若會那樣才怪。不過他們明天還來,隻在前門亂吠如何是好?像今天這樣,自己也無法出門。”
鄆哥附耳對錦兒說了兩句,錦兒瞪大眼睛猛然轉頭,卻被鄆哥正好親在臉頰上麵。
錦兒大羞,掩飾道:“辣椒麵,胡椒粉,這個容易,我現在就去買。”
張氏似笑非笑打量鄆哥道:“你喜不喜歡我家錦兒?”
鄆哥盯著錦兒跑遠的身影一愣神,說道:“全憑姐姐做主。”
張教頭也不知道收了鄆哥這個徒弟是好是壞,難道要製止他捉弄高衙內,讓女兒徹夜難眠,以淚洗麵?女兒的開心和笑容是這個徒弟帶來的。
張教頭問道:“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那高衙內的老爹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小的天天回去告狀,老的可不會像小的這樣愚笨。”
鄆哥道:“我這點本事可不及我家主人分毫。來東京之前,主人就給我說過師父的事情。師父何不去徒兒家鄉,山高皇帝遠,更有我家主人求賢若渴,一定奉養師父天年。”
張教頭問:“你家主人從未見過老漢,如何知道我家事情?你且說說,不可虛言。”
鄆哥道:“若有衝撞處,還請師父莫怪。”
張教頭道:“我自然不怪,你講。”
鄆哥就把蔣竹山說的故事大略講了一遍,當說到林衝刺配,高衙內天天上門騷擾逼婚,最後自縊明誌,張教頭不過月餘,憂慮而終時也覺不妥,這不是咒師父和姐姐嗎?
張氏聽了哽咽不語,張教頭沉吟思量。
鄆哥慌道:“都是徒兒的不好,惹師父傷心。”
張教頭問道:“你那主人還說些什麼?”
鄆哥道:“主人最後評價林衝,說他結局不會太好,不是因為不夠聰明,而是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太自私,太冷靜,總想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卻不知,這世道就是聰明人太多,最後隻能做出最差的選擇。”
張教頭歎道:“你有個好主人啊。以前周侗也曾說他拿不起,放不下,我卻聽不進去。如你家主人所說,要是失去女兒,我也不會苟活。一紙休書害死人啊。女兒你從此忘記他吧。老漢隨你去清河鎮。”
張氏盈盈拜道:“你家主人所說,像是南柯一夢,當頭棒喝,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氏隻如死過一次的人,定要當麵拜謝你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