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她看著林致，別有深意地說道，“我猜你這段時間也該來了。”
林致隨便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淡淡說道，“我兒子這麼久沒有回過家，當然應該出來看看他在什麼地方。”她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不好意思啊，知道你生病這麼久都沒有過來看你，這次來得急，沒有給你買什麼東西。”
這話一聽就是說辭，哪有人真的來看病人，什麼都不帶空著手來的？尹孤芳正要寬宏大量地表示沒事，林致就淡淡說道，“不過想來你也不應該介意，畢竟，你在我家吃住了那麼多年，你現在又學業有成，成了高知，我也什麼都沒要你還過呢。”
尹孤芳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始終淡淡的、讓人覺得滴水不漏的笑容，臉色變得有些沉，“我以為當初伯母你讓我打掉那個孩子，已經是償還了你這麼多年對我的資助之恩。”
“這說的哪兒的話。”林致輕笑起來，眼中頗有不屑，“伯母當時讓你打掉孩子，可是在為你好啊。畢竟你們家有遺傳性精神病，還有癲癇，要是遺傳到孩子身上那可怎麼辦？豈不是生下來就讓他受苦嗎？怎麼就成了還我的恩情呢？”
她臉上含笑地看向尹孤芳，眼中是一樣的尖銳的冰冷，“大家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伯母也不是要挾恩必報，隻是說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應該一碼歸一碼。”
“那是。”尹孤芳眼中的神色越發冰冷起來，“恩怨情仇，是該一筆一筆地算。”
林致像是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笑了笑，說道，“你說什麼恩怨情仇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兩個之間有多大的恩怨。”
“是，在伯母眼中，你對我隻有恩，我對你卻沒有怨。”尹孤芳剛開始的時候還在笑，然而到了此刻臉上的笑容卻猛地一收，目光怨毒地看向林致，“那我那個孩子，伯母應該怎麼算呢？強行將我打胎，我在你麵前可還算是人？可還算有尊嚴？！”
她的聲音陡然變尖，聽上去有些淒厲。聽見她如是說，一直臉上帶笑的林致終於變了，“沒想到當初那個連新衣服都穿不起的女孩子現在居然也知道來問我，是不是把你當人看了。你隻想著你自己，你可曾想過應同櫟？可曾想過我們家？是啊，我們之間當然不隻是恩那麼簡單，還有人以怨報德，受了我們家的恩惠，誰知道養出來了一條白眼狼！”
“你當初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每天被你那個瘋掉的媽追著罵、被你那個重男輕女的爸爸追著打、被你家人不許讀書的時候，你可曾想過你還是不是個人？”林致高高在上的臉仿佛是隱蔽在雲間一樣，看著尹孤芳的眼神仿佛她是地上肮髒的泥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應家呆久了，尹孤芳耳濡目染，將林致這種眼神這種神態學了個十足十，轉過頭就拿去對著許暮秋。但是她對別人可以，卻絕對不允許別人這麼對她。
林致還沒有說完，“是我，是我讓你讀書，是我把你從那個小鄉鎮裏帶出來，是我讓你看到了大城市的繁華，就算你現在是博士，是其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然而如果沒有我當初資助你，你現在什麼都不是。”
她的話，像是刷子一樣，把尹孤芳身上的包裝一層一層地刷了下來。她抬起頭，眼神陰鷙地看著林致，“你胡說！我能有今天，全部都是靠我自己努力來的，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有沒有關係你自己心裏清楚。”林致扯了扯嘴角，“可是偏偏你卻不知感恩，明明知道自己家裏有遺傳性精神病和癲癇，居然還敢懷上同櫟的孩子。你就沒有想過，你的孩子生下來，被發現有癲癇和精神病應該怎麼辦嗎？我們家書香門第，同櫟前途遠大，事業還沒有開始你就打算把他的一切扼殺在搖籃裏嗎？真是自私！”
尹孤芳輕笑一聲，冷著眼睛看向她，“我自私？孩子是我和應同櫟的，我們願意生就生，關你什麼事？哪怕你是他媽你也不能幹涉吧？你憑什麼就強行帶我打掉孩子呢？”
“就憑我是應同櫟的媽媽。就憑你那個孩子生下來會讓應家、讓應同櫟蒙羞。”林致滿臉冷漠，仿佛說的不是她孫子，而是一個陌生人，“夠不夠？”
“夠，當然夠。我的孩子因為我家裏有病，所以活該被強行打掉。”尹孤芳輕笑了一聲，眼睛好似毒蛇一般看向林致，“那許暮秋生的孩子，總沒有病了吧？可是還是留不下來。”
她滿臉諷刺地看著林致，“伯母，你想不到吧，有一天，你的兒媳婦會打掉肚子裏的孩子來救我。這叫不叫一命償一命？叫不叫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