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因為玄慈方丈的事,鬧得少林寺內人心略有不穩,隻到底這是佛門之地,該當戒驕戒躁無妄語思念經道,所以素來固守為僧本分的僧虛竹,還是如往常一般做功課,兢兢業業的伺候著菜園裏的菜蔬。
他還得在過一年,才能學習少林寺的武功。
這日虛竹從山間挑水回來,在半道上遇見了一位來寺裏拈香的年輕居士。
那年輕居士穿著一襲青蓮色綴白色花紋長衣,麵貌端正,且待人謙遜有禮,於佛法上也有所涉獵,想來是一心向佛的。所以在交談中,虛竹就止不住對那位年輕居士大有好感,期間又得知他是來寺裏悼念往生父母的,虛竹就更為他感到遺憾。
可他自己嘴笨,翻來覆去也隻會“施主節哀”的,那年輕居士卻半分沒有嫌棄,反而道“心誠比其他都重要”。
果然是個好施主!
虛竹這麼想著,還聯想起他自己的身世,起來他是從記事起就在少林寺裏生活了,據養育他長大的師父他是在繈褓中,就被人放在了寺裏的菜園子裏的。想來大抵是他俗家的親生父母家貧,覺得養活不了他,又見他身上有那和佛家有緣的戒點香疤,所以才忍痛把他送到少林寺來的吧。
虛竹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世間安得雙全法,且凡事不可強求其皆為圓滿。
來虛竹還是第一次同外人道起此事,那做了聆聽者的年輕居士聽完他這般,竟是感慨道:“你這和尚竟自有幾分可愛,善哉善哉。”
虛竹聽了,差點沒把擔水的扁擔甩出去。
恰好這時候他該往菜園那邊拐了,所以虛竹他近乎手足無措的還了禮,擔著扁擔就逃也似的離開了。等到了菜園,他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靜下心來,忽然又想起來他挑來的水,剛才走得那麼急肯定灑出去好些。
可叫虛竹意想不到的是,木桶裏的水扔是滿滿當當的。
咦?
那邊始作俑者深藏功與名的轉身離開,來到了少林寺供給香客們居住的廂房裏,見著了還撐著最後一口氣的葉二娘,道:“你的孩兒我找到了,雖然他長得醜,但他心靈美,也不聰明,可謂是歹竹出好筍,想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葉二娘:“……”
葉二娘還是不閉眼,言而有信幫她找到親生孩兒就一定會幫她找到親生孩兒的顧青,眨了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狀:“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告訴他他的身世的。”虛竹那和尚正經還有幾分可愛,顧青並不想去告訴他“你親爹是你們寺裏的前方丈,而你親娘是四大惡人裏的葉二娘”,再者了這並不包含在他的委托內容裏。
葉二娘就這麼死了。
聽到這消息的玄慈,終究還是流露出了悲痛之情。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事到如今,顧青這次接到的委托已經圓滿完成了,他在辭別掃地僧後就晃悠悠的離開了少林寺。在少室山山腳下還遇到了正一同離開的汪劍通、智光大師和趙錢孫,他們看到顧青神情裏頗為複雜。
顧青朝他們略一頷首,主動打招呼道:“三位難不成也有什麼委托?”
汪劍通和智光大師還沒如何呢,和自己已嫁人的師妹藕斷絲連的趙錢孫,就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汪劍通/智光大師:“……”用不用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就就此別過了,”顧青彬彬有禮道,頓了頓就加了句,“我希望咱們後會無期。”
他這麼一,汪劍通和智光大師自是很快就明白他這話的用意——當年“雁門關大戰”的真相,在詐死的慕容博陳述中全然大白,雖他們當年那群中原武林人士是受到蒙騙,可慘案業已造成。
當時在慕容博吐露出真相後,作為苦主的蕭遠山就冤有頭債有主的跟慕容博血戰起來。慕容博雖有“鬥轉星移”這等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且這麼多年來還盡數學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可他太過於貪心,而且在武學上還常有本末倒置之舉,再加上還一心想著複國,雖然到頭來什麼事都沒做成,但那些“雜事”也耽擱了他太多練武的時間,在武學進益上自是比不過蕭遠山的。
以及慕容博在這之前還和顧青比過一場,他沒跟顧青客氣,顧青當然就不跟他客氣,無相功用起來,慕容博的家傳絕學“鬥轉星移”都能手到擒來,所以最後傷害都全數回到慕容博身上了。
於是乎慕容博比眾人想象得都要快的氣血耗盡,詐死最終變成了真死,連訃告都不用再多發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