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烈對這華服男子的突然出現心下一驚,而等風行烈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後,他就不再懷疑對方是孩兒口中的“爹”:
那華服男子看上去隻有三十歲許,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且他最叫人印象深刻的,同樣是他的眼睛。這人的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看一眼便叫人畢生都忘不了,可再配合著此人若淵渟嶽峙的身材氣度,卻使人忍不住噤若寒蟬。
風行烈本來也該油然生出忌憚的,可他乍然之下想到的還是他先前的綠帽子猜想,因而在見到正主後,風行烈不由自主地想: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敢給眼前這人戴綠帽子?
這一不合時宜的想法吧,讓“紅槍”風行烈沒有盡快猜測出來者的身份,他也不會想到來堵著他要孩子的人,會是赫赫有名的“魔師”龐斑。
而龐斑此時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顧魔種身上,也就沒有注意到風行烈微妙的神情變化,更有龐斑他現在看起來是淡然自若,但他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龐斑和魔種有著難以言喻的心靈感應,他能感受到魔種的蛻變成熟,也能感受到魔種提前從風行烈的道心中離開,又在魔種沒有回到他體內來後,若有若無的同樣能感受到魔種的存在。
然而饒是龐斑早已成魔門第一人,可他還是沒辦法解釋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道心種魔大法”,千百年來能成功練成它的人幾乎沒有,更有“道心種魔大法”功法隨著朝代更迭而漸漸缺失,到了龐斑這兒更是連卷冊都已不見,全靠口口相傳,所以是沒什麼前例可讓龐斑去尋的。
這也使得龐斑猜測會出現魔種旁置這種超出預期的情況,最可能是因為風行烈體內的那道異種真氣,以及龐斑在循著他和魔種的感應來到魔種身邊前,他還在推敲魔種既是從風行烈的道心中脫離,那它又會依托什麼而存在,可萬萬沒想到魔種竟會在一個幼童體內!
難道魔種另尋他主?
不。
龐斑仍能感受到他與魔種間的緊密聯係,盡管時有時無。
那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有人勘破了他的計劃,在魔種蛻變成熟前一刻,使用某種秘法將魔種被禁錮到一幼童體內,進而讓他的“道心種魔大法”功虧一簣?
龐斑眼內寒意結凝,他是想不出這世上竟還有如此手眼通的人物。然而心思轉圜間,龐斑卻是想到了和他師父“魔宗”蒙赤行同一時代的兩個勘破武道極致的人物,“無上宗師”令東來和大俠傅鷹,可再想又覺得不可能。他人或許不知這二人最終究竟如何,可龐斑師從蒙赤行又潛心鑽研“道心種魔大法”數年,知在道心種魔大法最後是破碎虛空,因而令東來和傅鷹最後應當是踏入了這一地步,不可能再轉還到人間來。
那麼最可能做下叫魔種旁置的人物,該當是和那將那奇異力量輸入到風行烈體內的人物是同一個,為今之計便是將此人找出來。
當然這一猜測有諸多漏洞,然而這卻也是龐斑如今能想到的且最著邊際的突破口。
爾後,龐斑就把利如鷹隼的目光從顧魔種身上移開,直刺到風行烈臉上。
和龐斑心意相通的顧魔種,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失望。
縱使相逢應不識,多叫人難過啊,不是嗎?
不過也隻是那麼一絲絲而已,一來顧青對會出現這種情景早有預料,二來他還是很希望風行烈不要再被蒙在鼓中的。
這麼想著,顧魔種他就往風行烈懷中貼緊了一分。
風行烈還以為身為孩兒的顧魔種害怕了,當下就伸出手用袖子擋住了孩兒他爹的視線,隻沒曾想他自己一抬頭,就對上了龐斑有如利劍般的眼神。
風行烈凜然不已,但他並沒有往後退半步。
此時黑白二仆慢一步趕到,他們並不言語,隻沉默地站在龐斑身後,他們這樣的組合刺激到了風行烈慢半拍的思緒,讓風行烈猛然對龐斑的身份有了一個叫他想起都覺得心悸的猜想。
下一刻龐斑就冷然開口:“‘紅槍’風行烈不識得龐某,卻不知龐某早就對閣下神交已久。”
“龐某”這二字入耳,盡管風行烈剛剛有了這樣的猜測,仍忍不住慄然大驚,而且他並不明白“魔師”龐斑這話是何意,難道龐斑是在暗示自己將他兒子帶在身邊一事?
風行烈正要開口,可他如今在龐斑眼中即將是個死人,龐斑何須將他多看在眼裏,隻是在風行烈死前他們還有新仇舊恨來清算一二:“我本以為我們沒機會見麵的,不曾想你竟活著來等我來和你清算你我之間的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