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七到底還是來了。
先前也過三合樓位於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兩大勢力的交界處,那它自是屬於這兩大勢力的必爭之地,不過到了現在三合樓仍舊屹立不倒,沒有被哪一方勢力蓋章印戳,反而因為位置特殊,最終成了兩方勢力的緩和地帶。
又不像苦水鋪是貧民區,破板門是貧富交加,三合樓所在的街道是開封府中繁華街道之一,因為繁華自然就極為熱鬧,這兒有江湖賣藝的父女,有街頭書街邊卜卦的江湖人,有買胭脂的家碧玉,也有鬥雞遛狗的紈絝子弟,還有討飯的乞丐等等,而街道上任何一家店鋪都是來客如雲,乍一看便讓人感慨這裏當真熱鬧。
即使原本清朗的陡然陰沉了下來,秋風吹來了大片的烏雲,好像下一刻就會像昨日那般下起大雨來,都沒有讓這條街道上的任何一個人生起離意。
他們仍舊賣唱的賣唱,看手相的看手相,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要下雨了。
直到街角多了一把可以被推動的黑色椅子,這些人才像是得到某種訊號一般,頃刻間便有了其他的動作。而當那把黑色的椅子被推到三合樓門下時,原本熱鬧的街道上已沒有了半個人影。
靜悄悄的,人人閉緊門戶,消失了人聲,連原本被賣的牲口都不見了,整條街眨眼間就變了個模樣。就好像原本那些人和事物都不過是戲台上的人和道具,如今屬於他們的那一幕戲已經演完,他們就速速回到了戲台後,將戲台讓給後來人。
甚至應景般的,色也跟著變化起來。
若原本隻是秋風帶來了烏雲,讓色變暗下來,那麼現在就是烏雲密布,讓整條街都陷入了灰暗中,可以是烏雲壓頂街欲摧,更甚者烏雲上有驚雷在蓄勢,還伴隨著閃電。
按照原本的形容,這是給現在的“戲台”換上了新的布景。但戲台上的布景又如何能和這種之威相提並論,饒是在場的所有人或是武功超絕,或是心智超群,在電閃雷鳴下仍就心有戚戚然,就好像人在麵對大海時,總會有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一般。
唯有那坐在黑色椅子上的人不為所動。
嚴格來,那與其是一把椅子,倒不如是一輛囚車——四麵都是黑色的鐵,像是個鐵箱子,人坐在裏麵,隻露出個頭來,就像是被押解的囚犯一般。
那“囚車”有一麵是能打開的,傳中的“迷七聖”關七就坐在裏麵。他雙手雙腳都被一條斑褐色的鎖鏈鎖著,就像是囚犯帶著腳鐐和手銬般,再加上他所坐的那輛很像是囚車的車,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個囚犯。
更有在這囚車旁邊,還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他們都蒙著臉,右邊的人穿著寬袖肥袍,指掌全都攏在袖子中,左邊的戴著鹿皮手套,看上去手指幾乎要比一般人長出一半來。他們倆是迷盟的五聖主和六聖主,也是目前關七最為信任,已信任到對他們言聽計從的兩個聖主。
如今他們兩個分立左右,再搭配上那“囚車”和“囚犯”,怎麼看怎麼像是獄卒。
再來看被當做囚犯一般的關七,他的眉峰和鬢發都像是蓋上了雪花,但他卻有著一張孩子臉。這並不是他鶴發童顏,而是他像是長大到一個地步,就沒有再繼續長下去,也不好是不是因為他如今是個瘋子,就心智不再成熟,因為從他的眼神上來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
關七的眼神是空洞的,空洞到讓人覺得裏麵已沒有了靈魂,他現在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讓人難以相信。
當年一手創建迷盟,在京城甚至整個江湖隻手遮的關七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他怎麼會成這幅模樣?那鐐銬又是誰給他戴上的?又為什麼會被囚禁在這樣的囚車中?
然而即便如此,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敢覷他。
連躲在暗處的蘇夢枕都不敢,他身邊並沒有其他人。不管是師無愧,茶花這些貼身護衛,就是四大神煞都不在,他們如今在三合樓這條街附近待命,倒是顧紅袖不甘寂寞的從蘇夢枕袖子中現出身形來。
等顧紅袖出來透口氣,他第一句就是:“為什麼又是一個下雨?”
蘇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