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無寵皇子(12)(1 / 3)

顧青坐在雕刻有威武龍騰的龍椅上,俯視著眾人。

他有片刻都沒有開口,再開口時卻是叫出了一串名字。

被他叫到的官員多是太子一係,其他的有保皇黨,也有二皇子黨,還有一部分不太好分清到底站了哪邊的。

有文官,也有武臣,有一品大員,也有從四品官吏,而這林林總總的,總共占了能入金鑾殿來的百官中五分之一。

其中自然包括了何伯征。

漸漸有官員猜到了新皇這是要做什麼,成王敗寇麼,可眼下排除異己也不該那麼快,而且牽扯到的也不,更何況這樣不算是很名正言順的即位,哪怕是坐上了龍椅也該謹慎微,徐徐圖之。

可他們還是想錯了。

顧青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火繩槍,如今神機營的火器配備中,火繩槍所占的比例其實並不高,占據更高比例的還是火銃,因為火統更容易統一規格,火繩槍對製藝要求更高。

不過眼下不是介紹它們的時候,顧青拿來它是來做有趣事情的:

“朕認為你們共同參與了何氏謀逆大案,按律株連九族都無妨,不過朕眼下不願意再多見血,朕給你們一個選擇,你們隻要從中推出十個人來,那麼朕即刻赦免你們餘下的。”

滿朝文武:“??!”

這豈非兒戲?

然而端坐在龍椅上拿手帕擦槍的新皇是認真的,他看起來滿含期待,就像是在等著大戲開場。

首輔楊詢下意識皺了皺眉,他心中有一種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覺,他想起了先前在禦書房發生的事,想勸諫的話都哽在喉間,最終隻有沉默不語,眼睜睜看著鬧劇上演。

可不是鬧劇麼。

在身家性命麵前,哪怕是平時全心地君親師,滿口禮義廉恥,聽到一個“屎”字都覺得有辱斯文的朝廷要員們,都會變得原形畢露。

他們一開始還能維持正人君子的模樣,想保持下他們本身的風骨,然而等到他們意識到他們求救無門,隻有按照新皇得做時,就有人按捺不住跳出來,開始攻訐何伯征這個何氏核心,可何伯征隻有一個,他們還得推出九個人來,嘩啦啦的,他們什麼醜惡嘴臉都能露得出來。

相互攻訐到誰誰誰為了打壓新皇出了多少狠毒主意,誰誰誰草菅多少人命,誰誰誰貪墨了多少銀兩,甚至連誰誰誰扒灰都了出來。

看得餘下朝臣瞠目結舌,又膽戰心驚。

還每每事後想起來時,都心有餘悸。仿佛一著不慎站在那邊的就成了自己,還有那從被打穿的腦袋中迸濺出來那白的,紅的,還有骨碌碌滾了幾尺遠的眼珠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朝臣們總覺得他們身上都濺上了,甚至還濺到了臉上,還有嘴裏,那鐵鏽味帶著粗氣鑽進了他們的鼻孔,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餘味繞鼻。

有那膽的,整宿整宿都睡不著,一閉眼那日的一幕幕就如影隨形。

可這該變的還是繼續變。

榮寵多年的何皇後成了亂黨,畏罪自殺;

景泰帝痛定思痛,禪位於二皇子司徒珩;

新帝即位,大赦下。

新的紀元,已然來臨。

不多顧青在即位當日給朝臣們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就來字麵意義上嘔心瀝血的景泰帝好了。

那日何婉清被寵妃係統抹殺,根據寵妃係統的規則,原先何婉清在景泰帝身上的諸多道具,比如同心結就失去了效用。就像是景泰帝中了何婉清的蠱一般,何婉清那麼一被抹殺,景泰帝當即就吐出了一大口黑血,還昏厥了過去,不過好歹還留下那麼了一口氣。

顧青沒趁機弑父。

饒是如此,景泰帝也沒好到哪兒去,目前都還在用地靈藥吊著命。再有沒有了何婉清在他身上的debuff,景泰帝應該能看清楚這麼多年來他都智了什麼障。

不不,嚴格來景泰帝昏聵到今日,也不能全怪何婉清debuff他,怎麼能將鍋全都扔給禍國殃民的美人呢?何婉清隻鬥倒了後宮一個個妃嬪,可在前朝以莫須有罪名罷黜,乃至株連重臣九族的可是景泰帝自己。

隻是沒有了何婉清給予的debuff,景泰帝還能找回幾分羞恥心,能稍微看清他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還把皇位給作沒了。

顧青由衷地期待景泰帝稍微清醒過來。

再有對棒打鴛鴦的事,顧青表示由衷得惋惜,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補償景泰帝。

嗯,在他看來就是補償。

景泰帝這昏迷不醒著,顧青可沒有閑著,他現在才剛放開了手腳來著。好在景泰帝並不缺病床前孝子,除了前太子司徒璟外,三皇子司徒瑀,燕陽公主都在宮內,就連已出嫁的丹陽公主都上奏要入宮伺疾。

唯獨缺了鳳陽公主。

眼下顧青已經複了廢後楊氏的皇後位,並追封他母妃蕭婕妤為太後,還加封了鳳陽公主為鳳陽長公主,其餘手足卻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不少朝臣都認為鳳陽公主這獨一份兒的待遇,是因為楊家在顧青登基路上做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

對此,顧青看破沒破,他隻等著鳳陽公主歸朝。

鳳陽公主是在顧青即位後的第五,風塵仆仆地進了皇城。

當時顧青正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因為他又破了先例,底下朝臣們正麵麵相覷著,這其中就有首輔楊詢,吏部右侍郎楊澈,即鳳陽公主的大舅父。

太監唱名。

顧青手一撫掌:“朕想著鳳陽也該到了,請她進來。”

外臣們想回避,可禦書房不像大殿,他們還能避到哪兒去。那邊鳳陽長公主也是風風火火的,人還沒進來聲已經先傳了進來:“二哥,父皇還活著麼?”

聽不出她這話兒是期待景泰帝還沒有駕崩,還是惋惜他竟然還苟延殘喘著。

吏部右侍郎楊澈極力回想起來,他最後一次見著鳳陽公主,還是三年前宮裏頭的年宴,那會兒鳳陽公主連尋常公主依仗都無,便是楊家姑娘都比她鮮活明亮,何況鳳陽公主這三年又在興龍寺吃齋念佛——

門外走進來一身穿騎裝的女子,她個子高挑,走起路來鏗鏘有力,眼神銳利明亮,就好像一把出鞘的絕世好劍,令人不敢逼視。

然而她除了眉眼間還有幾分楊皇後的模樣,和楊澈記憶中的鳳陽公主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