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麼涼爽無風的美好夜晚,雅風之前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在發生那件事了之後,她就恨死了那裏,那裏的人,那裏的景,還有那裏無奈可憐又可悲的自己。
第二天,雅風被那些人一早揪起來,身上披了依舊發舊的灰色鬥篷,來到了名為“醉香樓”的地方。
妖豔臃腫的老板娘親自接待了他們,口中叫著“馬爺,陳爺”,看樣子都是相熟已久的老主顧了,他們閑聊了兩句之後,便把雅風推到前麵,說這是這幾日新開發出的貨色,水多的很,新鮮的跟黃桃似的,讓人上了一次這輩子都忘不了。
聽了這話,雅風狠狠的要緊嘴唇,盡管她的雙唇已經傷痕累累,但是收到這樣的羞辱,卻連隻言片語也沒有,終究覺得自己已經淪為這世上最無用也是最無價值的人。
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他們將她賤賣了,因為已非處子之身。老鴇問她識字麼,她木然的點點頭,最後,在老鴇的要求下,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花名——
“頌兒。”
鶯啼頌歌銘水妓,水月無水落孤魚。萬磊勁風歸石上,幾時秦漢明朝綠。
這時在自己童年時期,一個很有文采的小神童,是當場提筆寫來讚美自己的詩句,兩小無猜的生活終究是離自己遠去。但沒想到,現在倒成了自己在這“醉香樓”裏,開場的獨白。
每晚在這裏,醉香樓裏都是夜夜笙歌,當然因為這裏有完美的舞姬——頌兒,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就是楊貴妃在世也趕不上她絲毫的美,這雖然地處山川,地形險峻,但是方圓十幾裏以外的人們,都為了一睹傾世容顏與絕美舞姿的頌兒,便不遠千裏的趕來這裏,為的就是能夠讓頌兒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今晚上,又開始了頌兒的獨舞,她身穿綠蘿衣衫,頭戴水晶香穗,雙眼顧盼生輝,情意濃濃,衣衫半解,雪白的胸脯露出打扮,但和別的那些打扮的極為妖嬈豔俗的舞女不同,她身上散發出的貴族氣質和無以倫比的純潔味道,都影響到了在座的所有人。
看著頌兒在舞池中央盡情的舞蹈著,老鴇笑嘻嘻的,熱情接待著每一個到這裏來觀賞的客人,接過他們手裏大把大把的銀子和銀票。頌兒一夜賺得錢比樓裏其他姑娘一整月賣力賺的錢還要多,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搖錢樹。
“頌兒姑娘,請你把衣衫再散開點!大爺我好看個仔細!”
人群中有人起哄,眾人哄堂大笑,想必台上的頌兒也聽得明白,她揮舞著衣袖,雙臂抬起,再緩緩落下,最後一陣如清風般的轉身,一連幾圈,眾人擦亮眼睛重新再看,頌兒姑娘已經脫去了外麵的金絲薄衫。
眾人又發出一陣驚呼,慢慢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也許其中心地善良的人在猜測,如此美豔動人的女子,為何會走到這一步,到這醉香樓來謀生,難道是有什麼難處麼。
到了深夜,客人基本上都散盡了,但還有幾個不願意早走的客人,非要頌兒載單獨給他們幾個跳支舞才行。老鴇好言相勸,頌兒已經累了,需要休息,請各位大爺隔幾天再來觀賞,誰知竟然還得寸進尺,要強行進入頌兒的閨房 ,這徹底惹怒了老鴇,叫來幾個夥計,將他們轟出了樓外。
此時,頌兒在自己的香閨閣中,仔細的揉捏自己已經發腫的腳腕,每年有好幾次這樣大型的舞蹈,她的腳都會受傷,但是這一次,是受傷最嚴重的一次,跟老鴇說過了,她隻是多給了自己幾瓶紅花油,叫她自己塗上,頌兒也不敢勞煩他人,隻得自己動手,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滴在自己的膝蓋上,最後眼前變得迷蒙一片,才知道,那不僅僅是汗滴,還有自己的淚珠。
想到現在自己才二十又一,不算很老,但過上十年八年的,就人老珠黃,會被老鴇趕出醉香樓去,到時候誰還會要她呢,更別說從良了。
那也隻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小小的夢想,雖然從未實現過,但是也曾幻想過那麼一點點,跟自己心愛的人,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一起共建他們的新生活,盡管貧苦也沒有關係,隻要互相愛慕,那就是自己的幸福。
但是自從進到這裏,她的身子就已經髒了,每天被許多不同模樣的男人親過,摸過,內心極其厭惡的她,表麵上還要做出討好諂媚的姿態,真是打心眼裏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裏呢,應該是遙遙無期了吧。
頌兒這樣想著,慢慢地進入夢鄉,去私會她夢中的郎君。
第二天,聽縣裏的人說,這裏來了個大人物,就入住在金龍客棧,不知是什麼惡來頭,出售闊綽的很,身邊還跟隨著好幾個仆人,應該是京城裏的富康人家,但就算是排場也沒這麼大,除了這個,就應該是皇親國戚了?真是驚喜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小縣城一直是默默無聞的,這次竟然有幸能得來京城人的賞光,不知是受了何物吸引。
“不是受何物吸引才來到這裏,應該是為了某個人。”
這個問題,多嘴的店小二在清晨眾人吃早點的時候提問出來的,一副管家模樣的人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