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以來,他都不是很能掌握這種,光明教會中最具有象征意義的治療力量,但他那套從不離身的重甲上,鑲嵌其中的一個個巨型神紋,與胸前的大型光盤中,一直儲存著大量的神聖力量。
而隨著一句句毫無規律和美感可言的祈禱聲響起,這些根本多到滿出來,一直在重甲上散發著光芒的神聖力量,也受到影響,開始,化為無數光點,一點,一點地飄動了起來。
飄動的光點緩緩凝聚,化為光絲……
鬆散的光絲逐漸集中,殘繞成束。
沒有幾秒後,一束不算強烈,但很穩定的銀光,成功地從小耶魯的掌中湧出,並溫暖地照耀著裏斯特的胸口。
這時,也許差別不是很大,但的確,那隨著斷斷續續的心搏,一波波湧出的鮮血,有了減弱的現象。
這一點點變化,很大地鼓舞了小耶魯。
感覺到或許是正確方向後,暫時也做不了其他事的他,全心全意投入,更加用心地禱告了起來。
他半跪著,低下頭,閉上眼睛,不知是在祈禱,或是許願……
他低聲,如呢喃般,一句一句單純地祈願著……
微弱的光束,伴隨著祈禱聲,在半跪的龐大身影後方,映照出一片平靜的光影。
淡淡的銀黃色光絲,從小耶魯的腳底散出,擴散到整間石屋,在加固結構的同時,也將這個小小的空間與外界阻隔了開來。
劇烈搖晃,又滿是血腥味的石屋中,一時顯得如此平靜而安詳。
沒有暴虐,也沒有恐懼。
而巨掌之下,心跳接近停止的裏斯特……
在安詳又緩慢地探尋了十幾秒後,終於停下了他右手的動作。
“聖光與我同在……”在微弱的呢喃聲中,雖然裏斯特的手仍插在胸口,但傷口已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溫暖,帶著金絲的亮銀液體,正從他觸目驚心的傷口中持續湧出,並在他胸口平緩地流淌著。
裏斯特低聲歎息著,握起右手。
“找到了……”低聲說完,他一點一點地將緊握的右手,從自己的胸口抽出,再緩緩舉了起來。
他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並堅定地湧動著,一團劇烈燃燒的瘋狂。
不管是那股令他鬱悶不快的感覺,還是那股使他身心燥熱的衝動,都找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前傷口撐裂的他,感覺……相當舒暢。
就算是現在……
絕不放棄!
這四個字仍是那麼的直接,而單純地衝擊著他。
這股衝擊不但占據了他的心靈,還擠過胸腔,從喉嚨深處源源不絕地湧出。
他幾乎無法控製地想要仰頭大吼。
很久了……
自從離開了導師的“教誨”之後,他基本上沒接受過什麼壓倒性的生命威脅。
況且是這股充滿惡意,還遠遠高出正常等級的威脅。
過去的種種事情,彷彿流水般流過他的腦中……
自從小時候跟隨導師巡遊,失去意識幾個月之後,清醒過來的他,一直覺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一點什麼。
雖然少了那點東西,對於他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少了這些東西,可以讓他更輕鬆地與導師相處。
之後,他也沒有碰到什麼,真正會觸動他深層心靈的危險。
但一直以來,那股被他壓抑在隨心所欲的癲狂表麵之下……
真正炙熱,衝動,難以控製……
為了某種目的,可以不管不顧一切的瘋狂,正一點一滴地被這股重壓擠了出來。
他的腦袋越來越熱,喉嚨越來越渴,渾身湧動著無處發泄力量。
他鬆開緊握的右手,將幾絲從他心髒中扯出的電絲放開。
這就是讓他不快的根源。
裏斯特咬著牙,又克製住了一波令他顫栗的衝動後,咧開嘴,有些自嘲地笑著:“就這幾條小東西……”
居然讓我感覺到了久未品嚐的絕望……
但,這些是什麼時後被侵入的呢?
裏斯特想了想後,突然神色恍然地一拍地麵,後仰著上身,姿態怪異地站了起來。
一直半跪在旁祈禱的耶魯,被裏斯特相當突然的動作,和同樣突然的蘇醒嚇了一跳。
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觀察幾眼還算相當寬敞的石屋後,裏斯特轉頭,看向表情驚喜交加,張著嘴,似乎正想說什麼的小耶魯。
他微笑著,伸出手,製止了小耶魯將要問出口的問題,看著屋頂,彷彿自言自語般地朗聲問道:“如果有群人,循著你想救贖他們的思念,趁你最沒防備的時候,悄悄侵入你的心靈,意圖讓你絕望,那麼……這些人,還需要救贖嗎?”
內心一堆問題想問的小耶魯,瞪大眼睛,看著突然站起來,還張口就是奇怪問題的小哥哥。聽得半懂不懂,一隻手還懸在空中的他,張著嘴,愣在那邊,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反應。
但幸好,問出如此奇怪問題的裏斯特,似乎也沒有想聽到回答的意思。
問完之後,他忽然一拳揮出,砸在石屋的屋頂,大笑著吼道:“當然!當然需要救贖!”
吼完,雙目燃燒著金焰的他,狠狠一握拳,強烈的銀光從他的手中爆出。
“我們會活下去!”
一束束銀光穿透石屋,並一點一點擠碎整個結構。
“我們要活下去!”
在吼聲中,裏斯特的另一隻拳頭也砸了出去。
當石屋瀕臨崩潰的前一刻,裏斯特朝著頭頂,收拳,回腰,再次揮出了一拳。
“至於可悲的他們,誰管他們自己想要什麼!”
在一段毫無道理的吼聲中,石屋炸裂……
“我就是要帶來救贖!就是要賜予安息!我就是……我!”
一束強烈的銀光衝天而起,衝散碎石,突破地表,直衝上渾沌的天空。
不遠處,正有些擔心的巨岩傭兵們,抬起頭,驚喜地跑向那道亮銀色的光柱……
“是總教官!”
“我就說他們不會有事!”
遠方,幾個隻是由小隊長帶領,但還是在逐漸聚集的光明之手中隊,在震驚之後,紛紛期待,又有些疑惑地朝著光柱移動。
“到底……是哪位大隊長?”
“聖光仍與我們同在。”
“是……是見習牧師大人!”
稍遠處,奈斯特皺著眉,抬頭看向那束讓他感到相當熟悉,又有幾絲陌生的銀色光柱。
“應該是師弟……但又有些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短暫思考幾秒後,他搖搖頭,仰頭長嘯一聲,就帶著手下,朝光柱奔了過去。
而還在附近尋找震動源頭的三位大隊長們,聽到嘯聲後,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招呼身邊的隊員,循著嘯聲的方向奔去。
“傷員原地修整,跑得動的,都跟上!”
“走。”
在這渾沌難明的時刻,數千仍保留著戰鬥力的光明教會人員,開始朝著同一個方向聚集。
而這個點,其實距離震動的源頭並不遠。
靜立在一圈圈口鼻冒血,神態痛苦,蜷縮在地的神官中間,雙手各握著一金一銀兩把彎刀的班爾克·羅倫斯,同樣抬頭看著那道光柱……
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在微風中被吹散。
渾身流動著紫色的光暈,麵無表情的他,平舉雙刀,雙腳離地,緩緩浮向了那片渾沌的天空。
在他麵前的強烈銀色光流中……
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影,正拎著一個大他七八倍的龐大人影,順著背後凶猛噴湧的光流,以近乎垂直的角度,飛速地朝著地麵爬去。
“不過是大了一點,要我絕望等死!不可能!”
炙熱且狂妄的瘋狂笑聲,在銀光中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