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耀世的黑目沉默的注視著龍筱的背影,負手傲立不語。
龍戎見沐青辰似有離開之意,上前客氣道:“漣城驛館簡陋,隻怕會委屈了辰世子,這三日,不如就宿在龍家府上?龍某也好多盡地主之誼招待世子諸位。”
“這…”沐青辰躊躇的看了看沈煉,“會不會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沈煉垂眉一笑道,“龍府如此恢弘,多住幾人也是方便的很。世子身負接親重任,自然也有很多事還要和龍城主商議,宿在龍府實在再合適不過,龍城主,您說是不是?”
“說的是說的是!”龍戎不住的點著頭,忽的看向沈煉那張有些陌生的臉,“這位應該就是…?”
沐青辰一把拉過沈煉,推到龍戎跟前道:“這位啊…就是定遠侯的幼子,沈煉沈爺了。龍城主就算沒見過,也該聽過蒼都侯府沈爺的名號吧?”
龍戎深目一亮,細細打量著沈煉英俊不俗的年輕麵容,詫異道:“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沈爺?蒼都小霸王何人不知?失敬失敬,沈爺和辰世子一道光臨龍府,真乃龍家之幸。”
沈煉頷首挑眉道:“世子又跟別人打趣我了,京城一個紈絝子弟爾爾,讓龍城主見笑。”
“老夫在宮中也聽皇後娘娘說起過。”龍戎撫著胡須,深目卻還定在沈煉的臉上,“定遠侯府的小兒子,自小聰敏過人,文韜武略深得皇上讚許,皇上還時常召沈爺入宮論及朝政,對沈爺的見識,頗為讚許呐…”
沈煉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乃家中幼子,父親的爵位自有兄長承繼,無官無爵清閑自在,難得皇上願意與我多說些話,是高抬了我沈煉才是。龍城主可別再笑話我了。”
“老夫與你父親定遠侯也有些交情。”龍戎道,“沈爺到了漣城,就是龍家的貴客,你與辰世子一道住在老夫府上,切勿客氣。”
“我不會與龍城主客氣的。”沈煉爽快應道,“龍府讓我大開眼界,我樂得留在此處。”
龍戎見沈煉雖與沐青辰年紀相仿,可氣度魄力不但不輸給這位王族世子,言談舉止裏竟還勝過不少,寥寥數語間便可以瞥見他骨子裏的清貴,為人豁達還帶著幾分隨性,龍戎見慣沐氏貴族的姿態,不由得對沈煉生出幾分好感來。
龍家兄弟遠遠看著父親與那二人閑談著,龍希亭道:“大哥,你我站的這樣遠…要不要上前和爹一道,怎麼也是給龍家送聖旨來的世子,你我兄弟不上前招呼聲,怕是不大好。”
龍希風看著沈煉與自己父親相談甚歡,黑眸時而含笑,時而又精光難掩,再看那沐青辰,見自己一時插不上話倒也不窘,自若的抬頭看著龍府飛揚入天的簷角,又見雲雀劃過天際,淡泊的唇角挑起溫暖的笑意。
“這二人該是會在咱們府上留宿幾日,一聲招呼何須急於這一時。”龍希風轉過身往府裏走去,“走了。”
龍希亭又回頭看了幾眼,也是不敢逆了大哥的意思,猶猶豫豫的抬步跟在了龍希風身後。
月色初上,沈煉和沐青辰在歇息的別苑用完晚膳,沐青辰遙望龍家不見頭的飛簷磚瓦道:“沈煉你看,光是咱們這個別苑,放在京師就比都督府還要大上許多。皇上每年明裏暗裏給龍家多少賞賜,真是想也不敢想。”
沈煉對這華貴的大宅倒是沒有多看,銳利的目光直視著龍府幽徑深處,悠哉的給自己斟了杯茶水,不緊不慢道:“大燕國這幾年日子不好過,天災連連百姓苦不堪言,漣城還能保的安生太平,都是靠皇上對龍家的厚待。國庫日益空虛,但每年給龍家的賞賜卻是分毫不少,這兩年還愈發又多了些…辰世子可知道為什麼?”
沐青辰順著沈煉的眼神看去,隱約看見幽徑深處有不少護衛的身影,低聲道:“沿著這條小路過去,就該是龍府的禁地——冰窟寒潭吧?”
“我可不知道。”沈煉抿著茶水笑道,“你我閑聊著,怎麼扯到龍家的冰窟去了?”
沐青辰頓悟道:“沈煉你的意思是…大燕國越是困苦難捱,就越要厚待龍家…若有人敢反大燕沐氏,皇上還要指望龍家冰窟的巨龍…護國?”
沈煉按下茶盞哈哈大笑了出來:“辰世子飽讀詩書,你真覺得巨龍就在咱們此刻的腳下?”
沐青辰紅著臉道:“沈煉,你引我入局,這會兒又笑我?”
見沈煉也不接話,自顧自朝苑外走去,沐青辰急道:“天都黑了,龍府是什麼地方,你也敢夜探?”
沈煉腳下的步子沒有停下,故意道:”我啊…去尋龍。你可要與我一起?“
沐青辰也想與他一起,可才邁開步子又念起這是自己未來嶽丈的地方,今日見到龍絡的真容,俏麗可人的模樣甚得自己的心意,可別冒冒失失惹的嶽丈和未來夫人的不快才好。沐青辰收回腳步,衝沈煉擺了擺手,悻悻的背過身。
沈煉豎起食指衝沐青辰搖了搖,輕笑一聲徑直走出別苑。
踏出別苑,沈煉沒有沿著幽徑走去,隨意拐進花叢深處,舒爽的嗅著初開的花香,愜意的展開了雙臂深吸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