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寧心裏非常難受。
她從來沒有把他放在與她並肩的位置上想過,他不過是她在恰當的時間正好的天氣裏撿來養的寵物。
他還小,在他還不具備撐起憂傷的時候,她幫他一把,就像春巢裏的雛燕,等你具備遠飛的能力時,就可離開,我們之間沒有除了投食外,任何牽扯。
可現在,紀辭苦眼裏極力掩飾的光芒讓她驚慌!
在最好的年紀不該是遇到一位真心對你的女孩,談一起不算轟轟烈烈但對你來說卻足以溫暖你生命的戀愛,不管這份愛情能不能持續到天荒地老,在你將來回味它時,都會心一笑,感恩年少。而她,在恩人的位置上過兩年,然後煙消雲散。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全部意義。
可紀辭苦的話語和行為讓蘇安寧不安。
她不是一個喜愛寵物的人,更談不上舊樓裏與寵物相依為命的老人。寵物之於她不具備任何意義,甚至連帶出去炫耀身份的價值都沒有。
她沒想過對它們付出奢侈的感情,也沒想過讓它們回報,災難降臨時你盡情的先跑;危害在身邊時,你先保命;世界末日了,你可以把我推下若亞方舟踩著我的頭跳上安全的堡壘,難道我還跟一隻寵物計較這些。
可現在這隻寵物在向前衝,想用它單薄的力量在冰裂嚴寒時推她上船,想用它竭盡全力也跳不起的四肢給她撐起一片天,想叼來最後一塊腐食告訴她活著的意義。
盡管這很可笑,可她笑不出來,沉重的壓力壓在她肩上,惶恐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因為失去過,她知道人的感情有多可貴、多值得被得到的人小心嗬護,捧著它讓它長大,讓主人學會感恩,讓他相信物欲橫流的世界中還有一片稱之為愛情的心靈的綠洲。
不管風雨多大、不管機械文明淹沒了多少無情,它都是你值得信服的美麗,是你彌留時可以托孤、是你閉眼時可以無怨死亡的勇氣,是你麵對紛爭無懼、無畏的力量。
而這些她給不起,她不單給不起,她還險些毀了他,毀了他十多年來的日夜不綴得來的智慧。
如果剛才她報警了,如果莊嚴見到了他,紀辭苦,你以後還能憑什麼在這個你憧憬的城市立足,用你的所得創造財富。
這一行得罪過莊嚴誰會要你,你縱有經天緯地之才又如何,你羽翼未豐、你新手上路……
蘇安寧歎口氣。
她打扮的再年輕也不是二十歲時義無反顧的蘇安寧,時間也不允許她晚生十年伸出手拉起這一刻的他。
所以看來我們之間的關係,不用走完這個秋天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蘇安寧認真的拍拍背包上的土,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裏的角落,回去後她會把風海庭院的房子過戶到紀辭苦名下,祝未來,他有一場泡泡雨般的愛情。
蘇安寧對他粲然一笑,轉身。
紀辭苦不得不站起來:“這麼快就走。”
蘇安寧抱著背包,聲音如常:“下午有個會,謝謝你呀,這都能拿回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包包。”至少以後會是:“以後上山捉兔子不用撒鷹了。”
紀辭苦憨厚陽光的一笑,有點不好意思:“走吧,我陪你去取車。”不知可不可以回去銷假。
蘇安寧停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歪著頭想,同樣是追回東西,她喜歡莊嚴的方式還是紀辭苦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