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星的父母每個星期至少會聯絡他兩次。岑星說不了話,打電話不方便,所以他們總是習慣用視頻。
他的父母和姐姐都為了他學過手語,能看懂他要表達的意思。
岑星對著視頻邀請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選擇接聽,起身把手機放在了桌上又按下了靜音,接著飛快地跑去了衛生間。
認真把臉洗了一遍,對著鏡子確認了自己現在的模樣已經看不出剛掉過眼淚,他才重新拿起手機,撥了回去。
父母當然知道他是個愛哭鬼。可離得遠了,又住在別人家裏,再見他哭,難免多想,會牽腸掛肚。當初他堅持要來,父母並不是完全支持的。岑星不希望他們擔憂,也不願意他們對虞惟笙產生誤解。
視頻接通後,他的父母一前一後擠著出現在了畫麵裏。他們一開口就問岑星,是不是正在做作業。
岑星最近沉迷學習的事兒,他們是知道的,連帶著對虞惟笙的欣賞都更提升了一個等級。困擾了他倆十多年的難題,居然被虞惟笙這年輕人輕易解決,兩位家長欣慰且唏噓。
岑星把手機豎在桌上,一頓比劃,告訴他們自己剛才去洗澡了。然後又問,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呀,怎麼笑得那麼開心。
接著,他得到了一個令他無比驚訝的消息。
他的父母打算等他期中考結束後過來看望他,順道跟虞惟笙的家人們一同吃頓飯,向他們這段時間以來對岑星的照顧表示感謝。
這原本該是個讓岑星高興的消息。幾個月不見,就算時常聯絡,對家人依舊會掛念。他當然也想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
可緊隨其後,他的父親又說,自己不久後或許會有工作調動,要去的正是岑星如今所在的城市。
“本來呢,讓我一個人去外地一年,我肯定不會答應。可是既然你在那兒,我想著不如也別再麻煩人家惟笙了。我過來,你正好出搬來和我一起住,不是挺好麼?”
他父親樂嗬嗬的說道。
岑星愣愣地看著屏幕,一時間給不出反應。
“怎麼啦,你還不願意了?”他父親有點不樂意,“你還在念書,你們倆也沒結婚,就這樣住在一起,總歸不合適。就算搬出來了,隻要感情好,也還是可以經常走動的嘛,又不影響。”
若提前一天,岑星一定會堅定地搖頭拒絕,誓死賴在虞惟笙家。可現在,他卻陷入了猶豫。
“我就說他肯定不答應,你還一頭熱。”岑太太在那頭衝著丈夫抱怨。
岑星搖了搖頭,接著伸手比劃。
先不急,等你們來了再說吧。
他的父母在告知他要過來看望前,先聯絡了虞惟笙的父母。這兩位大忙人常年到處飛,一年有大半時間不在國內,既然要見麵,肯定得提前約好。
理所當然的,虞惟笙也會得到消息。
到了第二天時,岑星在麵對虞惟笙時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自覺有些僵硬並不自然,可竟還挺順利。虞惟笙沒有多問什麼,也像往日那樣對待他。
兩人在晚飯的餐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幾句。
虞惟笙問他,要見到父母了高不高興。岑星點頭,表示高興。
虞惟笙問他,今天在學校怎麼樣,昨天的事有沒有影響。岑星搖頭,表示沒什麼特別的。
虞惟笙問他,再過沒幾天就要考試了,有沒有信心。岑星又點頭,表示狀態還不錯。
岑星心裏偷偷擔憂,如果虞惟笙問他,昨天到底怎麼了,他該如何回答。可虞惟笙沒問。岑星為此鬆了口氣,又覺得失落。
他想,自己可真是一個矯情的人。
等飯吃得差不多了,岑星終於憋不住,拿起手機問了一個從昨夜起就很在意的問題。
“您和弟弟是不是感情很好呀?”
虞惟笙微微意外,很快笑著點了點頭。
“算是不錯吧,”他對岑星說,“虞文洛剛出生那些年父母特別忙,當時家裏條件很一般,請不起專人照顧。他算是我帶大的。”
原來是這樣。岑星點了點頭。
“怎麼突然問這個?”虞惟笙問。
因為很羨慕。
那個他印象裏吵吵的、有一點煩人的小孩子,天生就擁有他喜歡的人的偏愛。同樣是被虞惟笙當做弟弟,自己這個假的,肯定比不上那個真的。
岑星心裏酸溜溜的,問出來的話也很別扭。
“他是不是很可愛啊?”
“啊?”虞惟笙愣了一會兒,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為什麼這麼問?”
岑星搖頭,低頭扒飯。
虞惟笙心中愈發覺得古怪。太難懂了,越是對這孩子在乎,越是摸不著頭腦。怕岑星心裏偷偷不高興,他姑且還是進行了回答。
“與其說可不可愛……也沒什麼辦法吧,不可愛我也沒法把他丟掉啊,”虞惟笙說,“畢竟是我親弟弟嘛。”
他說的很嫌棄,隻是全程都帶著笑意,顯然不是真的討厭。
見岑星抬起頭來偷偷瞄他,他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有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