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巴密濃達陣亡的消息傳到前線時,底比斯人陷入了混亂。達番圖斯費盡力氣才收攏部隊,大軍退回了帖該亞。雅典人和斯巴達人則回到曼蒂尼亞,整編軍隊,救治傷員。
經曆了最後一戰的幾個人心情都很沉重。伊巴密濃達隕落之後,他的護衛們發動了一次自殺式的衝鋒。沒有人活著離開他們的將軍,也沒有人自殺,他們用盡全部手段,要多殺一個敵人,仿佛這樣就是為主將報仇的方式。
狄翁的劍上沾滿了血汙,他搶在其他人之前看住了伊巴密濃達的遺體。色費索多羅則站在了他的身側,他仍然抱著格裏魯漸漸冰冷的身體,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眾人。
“我們應該保護好底比斯人的遺體,在戰後交還他們。”狄翁看著滿地的血泊,向著色費索多羅說道,“你是雅典人的騎兵百人長,我是斯巴達人的參謀。我們在此做出決定。”
“我要求一樣東西。”阿裏斯坦德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把伊巴密濃達的革囊給我。”
“他的聖物已經銷毀了!”狄翁怒視著他,“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留下!”
“我要的不是聖物,而是別的。”阿裏斯坦德說道,“想想看,如果沒有我,這場戰爭根本不會結束。這是我應得的戰利品!”
色費索多羅緩緩放下格裏魯,他走到伊巴密濃達身前,解下了那個他從不離身的革囊。他將皮革口袋口朝下抖了幾下,那裏沒有什麼武器,也沒有其他金屬,隻有一份地圖掉了出來。
阿裏斯坦德探手將地圖抓在手裏,身影瞬間移開了。他向著眾人揮了揮手,消失在了山坡上的樹叢之中。
“那是什麼?”狄翁看著色費索多羅,有些埋怨地說道,“他既然那麼看重,一定是重要的東西!怎麼能輕易給他呢?”
“越是重要的東西,越應該離我們遠一些。”色費索多羅早已沒有了精神,“如果我們還想活得久一點,就不要參與這些事情。”
……
波達洛斯重新坐在了城邦議事廳的主位之上,但他一點也不開心。阿爾克西勞還沒有從昏迷中醒轉,而“占卜師”早已逃得沒了蹤影。作為阿爾克西勞的副手,狄翁成為了斯巴達軍隊的最高代表,他與代表雅典的安提豐一起,參加了這次會議。
西尼阿斯活了下來,他的傷口被裹住,頭上臉上還留著一片紅腫,但他保住了性命。他的兄長則沒有這樣的幸運,人們找到了他的屍體時,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確認出那團模糊的血肉屬於這位勇猛的雅典將軍。正因如此,西尼阿斯要求列席會議,他成為了雅典步兵隊的統帥,應當享有這一權利。
“諸位,阿戈斯人派來使者。”波達洛斯負責通報了最新的消息,“他們殺死了底比斯的達番圖斯,用他的屍體向我們要求單獨議和。”
“伊巴密濃達死後,阿卡迪亞聯盟就是一盤散沙,不攻自破。”狄翁點了點頭,“那維奧蒂亞呢?”
“他們唯一剩下的領導者就是潘梅尼斯了,他拒絕投降。”波達洛斯搖搖頭,“也拒絕一切形式的議和。”
“一個武夫,而非政治家。”狄翁說道,“提出條件,我們歸還伊巴密濃達的遺體,他們退出阿卡迪亞,同時我們雙方各自撤軍。”
“這個條件是公允的。”波達洛斯同意道,“我們也應該交換陣亡將士的遺體,將他們妥善安葬。”
“我不同意!”西尼阿斯搖晃著站起身來,“我的哥哥死了!他被殺死在亂軍之中,屍骨無存,他的遺體得到尊重了嗎?”
“我們找到了他。”安提豐抬頭說道,“這,……戰場上情況複雜,不能說是……額,屍骨無存。”
“閉嘴!養馬人!”西尼阿斯破口大罵,“如果你的哥哥,那位偉大的柏拉圖臨終隻剩下了一攤碎肉,你會怎麼想呢?我不同意送還他們的士兵遺體,尤其是伊巴密濃達的,我要戮屍以泄心頭之恨!”
“夠了!”老實人安提豐終於爆發了,他渾身顫抖著站起身來,指著西尼阿斯的鼻子,“我的人也死了!雅典最好的孩子們,也都死在了這裏!如果你想要讓雅典永無寧日,讓年輕人全部戰死沙場,那就先拔出劍來插入我的胸膛吧!”
“丟棄將士遺體乃是城邦中的大罪。”狄翁也補充道,“你不會願意自領這份處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