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拉(Aesara),不要著急。”阿其得謨走上前為亞裏士多德解了圍,“他是學園的訪客,進入書庫得到了阿啟泰的允許。”
“學園?”被稱為艾薩拉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亞裏士多德,說道,“我聽說學園的人都精通量地術,你呢?”
“在數學方麵,我隻是一個初學者。”亞裏士多德回答道,“這位……女士?”
“在這裏隻有學者,沒有男女之分!”對方毫不領情地駁斥了他,“我是來自盧卡尼亞(Lucania)的艾薩拉,是書庫的助手。”
“艾薩拉,我們過來是為了拿斐洛勞斯的那部著作。”阿其得謨連忙說道,“這是阿啟泰承諾給學園的。”
“那部書我剛剛抄完,就要送出去了嗎?”艾薩拉一臉不悅地看向阿其得謨,“聽著,如果你們把我當作一個抄工,那下次就不要把書交給我了!我抄書的目的是為了學習,不是為了送給外人的禮物!”
“艾薩拉,我並不是馬上要把書拿走。”亞裏士多德插話了,“我的目的也是學習,並且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我也會在這裏學習它,或許,你願意把它分享出來,我們一起閱讀?”
“你在這裏學習?”艾薩拉再次看向阿其得謨,“他在這裏學習也是老師的命令嗎?”
“是的。”阿其得謨連忙點頭,“這是阿啟泰與柏拉圖之間的約定。”
“好,約定是吧。”艾薩拉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說道,“跟我來吧。”
三個人走入被稱為書庫的房間,亞裏士多德這才發現這間屋子比在外部看到的要大很多,它從外到內分為三層,最外麵是一些桌椅和書架,一些人正坐在桌邊認真閱讀著書卷,還有一些人並沒有閱讀,而是在計算。第二層是一座抄寫室,許多抄工和學者都在直立的架子邊站著,一字一句地抄寫著古代流傳的著作,他們極為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亞裏士多德等人的存在。
抄書是一項辛苦的工作,對抄工的精力和體力都要求極高。塔蘭頓有海港的便利,可以從埃及進口大量的莎草紙,這些紙張是剖成細長的莎草木條壓製而成,細條被上下鋪成兩層,一層橫排,一層豎排。由於紙草質地的原因,大部分這樣的紙張都隻能使用一麵書寫,即使用橫排的那層,當然,有些人為了節省,會在紙張的背麵換一個方向書寫。
在塔蘭頓,紙草並不稀缺,它們都遵守相同的規格,每一張紙可以書寫四十五行,這樣小幅的紙張被粘貼在一起,形成長長的卷軸。為了方便書寫,這些卷軸被展開,豎直著平鋪在木製的架子上,抄工們站在架子前進行書寫。
抄工們麵前的架子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要抄寫的原本,它們大多是學者的手稿,而另一部分則是平鋪的空白卷軸,抄工們需要用清晰的字體一字一句的將原本謄抄,不能出現任何錯誤。假如稍有不慎,抄寫出錯,就需要修改,如果隻有少數幾處錯誤,還可以劃掉或者刮去,但如果出現重大錯誤,就需要將這張紙扔掉,重新抄寫。
亞裏士多德走過在紙草上沙沙書寫的人們,進入到最內側的房間。他們一進門就聞到了灰塵和沉積發黴的紙張散發的氣味,看來,這就是書庫了。這是擺滿了直到屋頂的書架,架子上密密麻麻地堆積著紙卷、殘頁,還有一些金箔。每一個架子上都有一個青銅的銘牌,上麵用細細的字體寫著數字。
艾薩拉徑直走到了一麵靠牆的書架,從倒數第三層抽出了一個粗粗的卷軸。從大小上看,這一卷書要長達數十尺,艾薩拉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它抬起來,抱在懷裏走向亞裏士多德。
她把書卷擺放在一張桌子上,小心地解開係在紙卷上的繩子。亞裏士多德湊近去看,卻被她瞪了一眼,於是便悻悻地後退了一步。
“這就是斐洛勞斯的遺著《論自然》的全部。”艾薩拉展開書卷,自顧自地說道,“它又被稱為《論世界》或《酒神頌》,這三個名字都指的是這同一部著作。”
“請問,這一點可以確定嗎?”亞裏士多德聽完產生了疑惑,“一部作品為什麼要有三個名字?會不會是原本有三部不同的作品,或者這是其中三個部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