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裏士多德看到阿裏斯提波的麵色灰白,似乎猜到了什麼。黑潮沒有再次追上他們,優西比烏斯的身影也沒有再次出現。阿裏斯提波沉默良久,便去照看斯彪西波,他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人們喂給他一些水,他勉強咽下,可是完全沒有吞咽食物的力氣。
“我們必須盡快趕到塔蘭頓。”阿裏斯提波說道,“斯彪西波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休息。”
“我想我們應該離塔蘭頓不遠了。”亞裏士多德看到西南方的陽光漸漸從雲層中透出,“這片海域風平浪靜,應該是靠近港灣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一道黑影便從他眼前掠過。連受驚嚇的眾人一下子都提起了警惕,做好了防禦姿勢。
“沒關係,是給我的。”阿其得謨一樣瘦,那個不明的物體被他抓在手裏,“是‘飛鴿’。”
“看來我們真的離塔蘭頓不遠了。”亞裏士多德長舒了一口氣,“飛鴿的最遠航程……我好像還曾經記錄過?”
正在眾人略感輕鬆的時候,讀完飛鴿傳信的阿其得謨卻臉色大變,他環顧著眾人,嘴唇稍微有些顫抖:
“各位,我們不能回塔蘭頓。”
“什麼?”狄翁率先著急了,“斯彪西波可不能再耽擱了,為什麼不能回?”
“那幫禁欲者有什麼麻煩了?”阿裏斯提波眯著眼睛問道,“是誰給你的消息?”
“是艾薩拉,據她說,她也聯係不上老師和阿啟泰先生。”阿其得謨簡短地說道,“自從老師和阿啟泰先生不露蹤跡之後,聲聞家們就一次次地去白塔鬧事,他們認為白塔與聲聞家領袖菲阿刻斯的失蹤有關,但因為主人不在,沒有人能夠向他們作出合理的解釋,這讓他們的情緒愈加激動。現在聲聞家正在召集學派成員集體控訴阿啟泰,認為他謀害了菲阿刻斯,並且認為這樣的人無權領導塔蘭頓。聲聞家們要求阿啟泰的弟子們離開白塔,由他們接管白塔的權力。”
“真是異想天開。”阿裏斯提波嗤之以鼻,“這是那個叫什麼米洛的小子搞的事情嗎?你們學派中難道沒有人管管他?”
“據艾薩拉說,現在拉米斯科勉強壓製著他們,但數學家與聲聞家兩派小衝突一直不斷,大規模的對抗一觸即發。”阿其得謨麵露難色,“正因為如此,艾薩拉勸我們不要進入白塔,學園的身份在現在的環境下可能引發意料不到的後果。”
“她說的輕巧,可我們能去哪兒呢?”狄翁憤憤地說道,“不如直接把鬧事的人抓起來,按照城邦的法律論罪!”
“也許敘拉古施行這樣的法律,可在塔蘭頓不是這樣。”阿其得謨正色道,“阿啟泰大師一直以正義的原則要求學派成員,在處理公共事務時也尊重各方的意見。這樣才造就了塔蘭頓的繁榮。”
“那就做一次公開辯論嘛!就像雅典法庭那樣!”阿裏斯提波說道,“我們正好可以去做個公正的見證人!”
“那也不行。”阿其得謨繼續說道,“先生,對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成員而言,辯論很容易演變成智術較量,而智術較量則意味著傷亡。因此,阿啟泰在塔蘭頓設立了一個規則,禁止兩派成員以智術較量決定辯論的勝負。但這樣,聲聞家們認為這條規則偏離了畢達哥拉斯的原意,而淪為了智術師的修辭遊戲,所以拒絕在天文塔進行辯論。”
“可米洛不是還在那裏質問過我嗎……”亞裏士多德想到了自己初到塔蘭頓時的不愉快經曆。
“據我所知,那隻是個下馬威。”阿其得謨說道,“而且有阿啟泰坐鎮,沒有人敢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使用智術攻擊我們的朋友。”
“但現在阿啟泰不在那,你們也不敢保證這條規則還會不會被遵守了是嗎?”阿裏斯提波撚了撚胡須,“要是躲開這群黑袍瘋子,我們該去哪兒呢?”
“先生,我有一個想法。”亞裏士多德應聲答道,“那裏離港口不遠,而且相當隱蔽。我們兩個都去過那個地方。”
“啊,我想你說的是那些秘密教徒藏身的地方!”阿裏斯提波一拍手掌,認同了他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