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疏遠了葉家所有人。
幻情原本與她不親,而娘親,她現在是敬而遠之。她白日去書房,夜來早上床,黎明會醜女,傍晚看斜陽。她以為自己的安靜可以使內心清淨,但是,她錯了,她總能想起鎖鏈束縛著的醜女,想起生死不明的褚源,想起她服食多年的藥,她覺得壓抑,覺得這將軍府就是一座牢籠,她想要衝破這牢籠。
她想要逃,避開葉家,避開禇暉,避開養她護她的娘親。
禇暉這幾日沒有來騷擾她,想必是在暗中尋找褚源;威德帝也沒有再傳訊葉家人,想必褚源沒有找到,也不好沒有真憑實據動葉家,葉家算是暫時躲過劫難了。
春兒仍日日送藥,她仍日日努力將藥埋掉,一兩次躲不了時她勉強喝下,那種惡心感陣陣襲來,她都強行忍住,待春兒走後,她再到樓後嘔吐。
有一件事,讓她興奮,害怕,也異常痛苦。
她的月事終於來了。
終於,她和幻情一樣,是個真正的待嫁佳人了。兩年前,幻情因為這個嘲笑她,說她說不定是個石女。當時她尚天真,問娘親何謂石女,娘親摸著她的頭,說她絕不會是個石女,隻是發育得晚些,娘親在這一點上確實沒有騙她,她的確是成長了。
她初來月事,自然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春兒注意到了後,就立刻將娘親找來,娘親默然無語很久,然後吩咐春兒準備棉絮細布,教她如何打理,但是不知為何,臉上一絲笑容也無,或許娘親早已忘記兩年前她那細語安慰了。
她由於腹痛如絞,窩在床上,喝了春兒端來的熱薑湯,看娘親雲渺坐在那裏悶聲不響沉思,她竟想不出一句話和娘親撒嬌親昵,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忘記這種難堪的冷漠。
她再次睜眼,房中無人,她的腹痛也不那麼劇烈了,她下了床,披了衣,來到屋外,剛想倚靠欄杆,卻猛然發現娘親和春兒向樓後麵走去。
她的心神驟緊,娘親發現她將藥埋到那裏嗎?
幻花低了身子,繞到了後麵,她一定要知道娘親和春兒去樓後做什麼。
“春兒,你瞧瞧,她們是不是太像了,我們這般防範,她們還是能這般悄無聲息地騙過所有人。”娘親再說誰呢?她像誰?騙了誰啊?一直都是她被騙喝那種讓她惡心的藥,娘親才是騙子!
“現在怎麼辦?”春兒問道。
“能怎麼辦呢?去找她,告訴她真相,看她的心是不是如鐵石般堅硬,看她能不能狠下心看悲劇重演。”娘親的聲音帶了戾氣,幻花非常厭惡這種戾氣。
“夫人親自去嗎?”春兒說道,“現在是大白天,還是小心些為好。”
“葉檀、葉幻文不在,威德帝那老狐狸因為他的寶貝孫子投鼠忌器,這種機會哪裏找去,走吧。”娘親的話滿是惡意,去找誰?醜女嗎?
一定是的。
幻花忍不住為醜女擔心,又忍不住為褚源擔心,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就不能與娘親同心,她不知為什麼覺得娘親在她心中逐漸變得陌生,她不能控製對娘親的懷疑和厭惡。
這都怨禇暉,怨禇暉帶她去問情坊,在那裏,連清淮死了以後,一切都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