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人盡皆知。那我再問你,今天早上最早來的人是誰?不說實話我讓你腦袋搬家。”
“別別別,我說……”小兵的餘光掃到了石東楊身上,“是那位小哥,對,還有跟他一起來的,由雲子的徒弟。”
“你既然說知道是先來後到,為何還讓他們排到最後去。怎麼,他們沒給你錢財,沒給你好處?”
小兵鼓大眼睛,雙手使勁搖著:“不不不,你可不能冤枉我,就算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收人好處,這可是要殺頭的。”
“那你怎麼不按人盡皆知的規矩辦事,莫不是鬥勃將軍吩咐你這麼做的?”
“沒有,鬥勃將軍沒有這麼說。可是,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是由雲子的徒弟,都是些來路不正的人,這貴賤有別,怎麼能讓他們在最先報名呢。是吧,這怎麼行呢?”
“所以說,是你自作主張違抗命令的?”
小兵急忙搖手:“怎麼能說我違抗軍紀呢,我又不是不讓他們報名,不過讓他們遲一些報。這一來可以安撫氏族子弟,二來可以讓他們休息一下,這些人遠道而來也怪不容易的,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小兵無奈地笑了笑,子玉的目光順著眉峰掃去,那些排隊等候的士族子弟都麵露凶光,神色嚴峻地盯住子玉,他們是完全站在小兵這一邊的。雖然楚王下了命令,但這些人的觀念和小兵一樣頑固,就算是楚王的命令也無法撼動。
氏族的凝聚力本身也是一種極其排外的力量,這種排外的後果一方麵保持了純粹性和向心力,一方麵也把新的可能性關在了門外。子玉雖然沒有參與那時的大殿決議,但他完全能明白子文大夫做出這個決定的深意,他要為氏族注入更新的力量,哪怕這可能會帶來動蕩,但和瞬息萬變的局勢相比,這種動蕩也許會帶來真正能順應局勢甚至是引領局勢的新鮮力量。
光是從這一件事上,子玉在心中就把子文大夫奉上了神位。他自己是不信鬼神更不信祭祀的,他隻想相信人,通過漫長的人生修行,人可以把自己變作鬼,也可以把自己變作神。子文大夫已經獲得了無上的權利,卻還有斬除迷霧的勇氣和覺悟,這樣的人,不是神是什麼!
“勇士,你看,你要問的我都回答了,可不可以把這把小刀先拿開,刀劍無眼啊。而且並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你大可以去問問在場的所有人,誰不是這樣想的。要是把賤民和氏族子弟混為一談,以後那些野民見了我們就不會再有敬畏心了,到那時,才是天下大亂啊。”
子玉靜默思忖一會兒,隨即嘴角微揚,他把小刀慢慢收回來,那小兵一見子玉的刀離開了一段距離,立馬站起來往外跑,子玉見狀伸腳攔住他,又使勁一扯將他拉回了坐席。
“你說的都對,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是個士兵,服從命令才是唯一該做的事,你今日做的事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違抗了命令。我不殺你,但也不能饒過你。”
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忽然掌心處一陣劇痛襲來,士兵哀嚎一聲,全身抖動,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掌被子玉的小刀刺穿釘在案台上,鮮血噴射而出,將方才的報名冊染成了血紅色。
此處的練兵場鴉雀無聲,侍衛舉起武器朝子玉走了過來,其他人立馬躲到一邊,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第一日就這般心驚膽顫,見了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