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允上了馬車,車夫揚起馬鞭,在空中鞭笞,清脆的聲音落在耳邊,車轍便壓著雨後的泥濘緩緩前去。
崔徠木然的看了好一會,直到看不見了,才緩緩收回目光,等回頭看見那一幹垂手羞愧的官員,頓時哼了一聲,下巴一抬,鄙夷的道:“本官沒多久就要回博陵了,爾等盡可隨心所欲,不過本官還是要告誡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為官者,當以百姓為子,若做不到誠心厚愛,就是平常待之也無不可,若是無法如此,倒不如脫了官身早早回鄉種田,省得行差踏錯之後還要連累家人,子孫蒙羞,言盡於此,本官還要回去曬太陽,先走了!”
“……”
崔徠一身輕鬆的走了。
既然已經向陛下表明心意,那麼還能有什麼最差的結果呢?
崔徠從所未有的感受到身心舒暢,從前他寒窗苦讀,滿腹經綸,讀著聖人之言,心懷抱負,想要為天下百姓計,可真正到了官場才發現自己疲憊不堪,如今雖然醒悟的晚了些,但是也算知道自己不是一塊當官的料。
為官無能,何嚐不是罪?無能者所釀造的禍患,有時候比奸臣佞臣還要可怖。
崔徠長籲出一口氣,麵上揚起笑意,最後一抹不痛快也消散了。
雖然無法實現年輕時匡扶社稷的宏圖壯誌,但是能退而求其次的尋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又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以後,不當官了,回家去當個自在人吧。
經商其實也不錯的,且如今的大唐人力實在便宜的很,他可以去揚州碼頭占一席之地,坐在碼頭上,案台清茶,給前來賣力氣的百姓點個卯,等到了飯點再分他們一兩個白麵饅頭。
崔徠喜滋滋的幻想著自己未來的生活,和跟在他身後,一臉灰白的人形成鮮明對比,路過的百姓都不由得好奇的張望過來,如往常般壓低聲音細細議論著,等他們走遠了,議論的百姓便也散了,等回家去忙活永遠也忙活不完的事務,在城門口看見的一幕也忘得幹幹淨淨。
……
李世民手裏正端詳著兩幅丹青,這是宮中最好的畫師按照秦瓊和尉遲恭的模樣做的畫,畫像上的兩位大臣正氣祥和,隻看一眼便讓人覺得莫名心安,這種感覺微妙又格外舒暢。
李世民很滿意,淡淡的道:“黃玉,張貼在寢殿之外的。”
黃玉忙小心翼翼的接過,生怕手下小太監做的不好,便躬身彎腰退步出去,在門外忙活了一陣,親自將畫像貼好了。
“陛下,這樣……可行嗎?”黃玉壯著膽子道。
李世民隻輕輕掃他一眼,黃玉當即感覺威壓重了幾分,不過他心裏還是十分淡定的,他能感覺到這隻是普通的帝王威壓罷了。
李世民並未生氣,麵上也浮現出一抹不自信來,但嘴裏還是肯定的道:“可行。”
可不可行的,等晚上試試不就知道了?
貼畫像這個主意是長孫皇後建議的,李世民一開始不以為然,直到前兩日尉遲恭體力不支在家告病,李世民才想起這個主意來。
有,總比沒有要好吧?
懷著這個僥幸心理,李世民讓人畫了兩幅畫像,且還暗暗的示意,要畫的如神像一般莊重威嚴。
畫師也算不辱使命,在細細作畫三日後交出了畫卷,李世民隻看一眼,便覺得畫的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