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堆燃了一夜,火苗明明滅滅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淩晨的貧民窟比剛剛蘇醒的集市還要熱鬧。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話尤為適合放在貧民窟裏吃了上頓找不著下頓的流浪者們身上。
庫克疲憊地揉了揉睜了一晚上的眼睛,熄滅了火堆。想深吸一口空氣,不料吸進肺裏的還是熏人的煙灰,直嗆得他咳個不停。
兩個髒兮兮的女孩扒在長滿綠苔的破磚瓦牆外,探著腦袋往裏麵張望。
“安姐姐沒起床呢。”
“嗯,老大也在裏麵。”
“老大為什麼還不出去找食?”
貧民窟裏將謀生叫做找食,不管是偷盜也好、乞討也好、搶奪也好,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區別,都是為了解決肚皮問題。
“不知道。”
“那我們今天還能從安姐姐那接到活兒嗎?我肚子好餓啊……”
梅梅氣惱地推了下旁邊的小個子女孩:“我怎麼知道!以前沒有安姐姐在,你就不去找食了嗎!”
小個子女孩被推得一個趔趄,卻也不在意的樣子,爬起來又挨挨蹭蹭到了牆邊。
“你別過來挨著我,小心我揍你!”
小個子女孩兒吸吸快掉到嘴巴上的鼻涕,清晨的溫度對於這些衣不蔽體的孩子來說還是有點低了。
“你昨天不是說那些貴族老爺們賞你錢了嗎?在哪裏?買了麵包分我點吃吧。”
梅梅一聽,當下氣得跳腳。
“小賤人,你敢打我的錢的主意!”
說著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
“叫你知道不要老是惦記著別人的東西!狗一樣的東西,就會吃白食!”
貧民窟裏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要想保住自己那可憐的一點“財產”,隻有比別人更加凶狠,狠到他們知道但凡惹了你就得脫層皮才行!
打到痛了,痛到一想起來心裏就害怕,害怕到能抵得過肚子帶來的餓意了,你的東西也就保住了。
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
小女孩兒被打了也不哭,隻是拿胳膊護著頭臉,她畢竟比梅梅個頭兒小,平常也比較笨拙,哪裏有梅梅手腳滑溜。一會兒就被打得在地上打滾,哀哀直叫。
“在我這嚷嚷什麼?!”
一聲壓低了音量的怒叱在兩人身後響起,瞪著雙爬滿血絲的眼睛的少年,臉色冷得可以下霜。
梅梅被驚得忘了動作,盯著庫克狠厲的眼睛,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小個兒女孩,則趁梅梅發愣的空檔爬起來一溜煙跑遠了。
“我、來找安姐姐……”
庫克煩躁地爬了爬自己淩亂的卷發,不耐煩道:“她在休息,你走吧。”
“哦。”
但是腳卻沒有動一下,女孩兒的手反複捏著自己的上衣兜,低著頭,眼睛盯著露出一對大腳趾的破鞋子。
“我、我昨晚回去看到隔壁巴魯的地盤上,有個臭小子在玩獸核,我就搶了過來。但是,安姐姐說她不需要了,但是我、我……就是想來再問問看……”
女孩語無倫次地說著,她沒敢看庫克的臉,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隻是,揣著這兩枚獸核,從昨晚興奮到清晨,然後腳步不聽使喚地就跑來了這裏。
良久,她聽到少年人冷淡的聲音:“我知道了。”
然後,她看著少年將半根麵包遞到她麵前,條件反射地從口袋裏取出那兩枚被手心暖到“出汗”的獸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