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顧映雪之墓。
花崗石碑上寥寥刻印著顧映雪的名字與生死日期,簡簡單單幾個字輕描淡寫結束了其短暫的一生。
女子將一束百合花放在墓前,凝望著,視線漸漸模糊,心想等自己死去的時候大概也就這幾個簡單的字吧,沒人看得懂那幾個字背後蘊藏著說不完道不盡的深刻愛恨。
可悲的,她的墓碑刻的是別人的名字。
女子背後綁著一條藍色嬰兒背帶,兩歲小男孩安安靜靜的睡著。
她站定墳前兀自出了會兒神,默默說道:
北北,我要結婚了,我在大陸給蕘蕘找了個爸爸。
****
四年後。
“北北!照舊老樣子。”金盛方踏進店門就開始吆喝。
“唉,好嘞!金大醫生請稍等。”店員小劉熱情招待。
顧北北抬頭衝客人笑了笑,然後埋頭繼續跟一堆青青紅紅的蘋果努力奮鬥,削了一個又一個,累得一雙芊芊小手酸疼酸疼的。同時心裏也在尋思著,她似乎真的應該添購一台專用削水果機了,這樣做起事來肯定能輕鬆不少。
經過這麼多年,她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小事業,一家甜品店,一家花店,前者命名為甜蜜蜜,後者起名為花似錦,而且兩家店毗鄰而居,位於十字街口轉角。
回想自己的創業小故事,應該說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吧。她本身是個“殘疾人士”,大學沒讀完的輟學生,頂多有個高中畢業證,還是台灣產的,跟大陸的教育質量差了一大截,正兒八經的工作不好找。
剛開始那會兒,顧北北在老公的幫襯下有幸進入一家花店當學徒,後來又自學了甜品製作,一路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攢夠錢開店,自己當上了老板。當初屋主在她三番四次的誠心懇求下終於肯妥協讓步,把房租降了下來,以她能負擔得起的價錢承租了這兩家店麵。
雖然兩家店占據了街口這麼個卓越的地理位置,奈何這裏卻是個僻靜的街口,想當然店裏的生意不是很景氣,服務生隻有可憐巴巴的三五個人。盡管如此,顧北北一直恪守心底的原則,就算身邊朋友們烏鴉嘴咒她遲早會關門大吉,甚至被自己這種傻裏傻氣的堅持給害死,她都沒有絲毫的後悔與退卻。
說到這不得不提一提她為什麼非要選這個地方開店。
轉過街角,向南不遠有一所學校,她家最最親愛的蕘蕘寶貝恰巧在那兒讀幼兒園,每天早上送傍晚接的非常方便。
隻是今年八月底蕘蕘就滿六歲了,對於兒子是再讀一年學前班,還是直接升小學,顧北北這位當媽的一直拿不定主意。要怪隻怪兒子的生日實在太“小”了,按理說九月份是可以升小學的。但是顧北北擔心兒子的智力跟不上其他小朋友,讀一年級會很吃力。
不過日後的種種跡象表明,她的如斯想法純屬杞人憂天。
初夏暖陽融融,天氣不冷不熱,心情也隨之愉悅舒暢。
顧北北將一瀑沒肩的長發綁成利落的馬尾,配穿一襲湖綠色圍裙,看起來比真實歲數年輕不少,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一對淺淺的酒窩似能甜進人心坎裏去,直教人情不自禁想起代表幸福的紫陽花。
很多來店裏的客人都猜她應該是個大學工讀生,即便她明確的表明過自己就是這家店的老板,可依舊有不少人抱著否定的態度。
非是客人們太固執,實在是因為——
顧北北是個啞巴。
通常,顧北北的衣服口袋固定隻裝兩樣東西:迷你本和水筆。她平時跟別人交流都是用寫的,但客人們往往沒有多餘的耐性看她一字一字的寫完,就紛紛認定她是在讀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