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歡喜,終於找到打擊孫大郎的機會了。他們雖大字不識,但這福字許多人都是認得的,心裏不無暗喜:孫大郎,你也有今天。
等不及當家的解釋,紛紛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幸災樂禍,……恨不得將孫大郎踹倒在地,再踩入地下,盡快入土為安。
冷嘲熱諷了孫大郎夫婦,又尖酸刻薄的說孫大郎她嶽父識文斷字,竟教出個將福字顛倒貼的女兒,說得狠了,蕊娘她爹險些從墳地爬出來反駁。
梅蕊對她親爹向來敬重,而今被人如此詆毀,不由被氣得臉色慘白,繼而鐵青。
村裏多是好事之人,遇見個新鮮事不說上兩句絕不罷休,又都閑了大半個冬天的人,如今逮住機會還不說個夠本。
顧不上男女大防,數來個漢子好不要臉的夾在婦人之間,說得口沫橫飛,當真潑婦罵街無性別之分。孫少恩索性懶得理會,光顧著看梅蕊臉色如同變色龍一般,紅白青黑輪著來。
別人都上門指著鼻子罵了,當家的不放一個屁,哼個一兩聲。梅蕊愁眉雙鎖,仿佛烏雲密布,心裏那個恨,又見那人隻顧色*色的盯著她嘴唇,不由火上淋油,手稍微一抬就掐到了她腰間軟肉。
突然襲擊,孫少恩差點兒驚叫出聲,猛地用手捂住嘴,舌尖被上下牙齒磕破了皮,痛得趕緊挪開一步。
梅蕊緊跟上前,一副都是你幹的好事兒的眼神指責著她,而揪著她肉的手指幾乎泛白,那腰間肉自是黑了的。
被掐的人倒吸了口涼氣,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好忙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給她,又直愣愣的盯著她,示意鬆手。
梅蕊隻當見不著,臉色陰沉得十分可怕,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葉一樣,又黑又紫。手上又加了把力道,心裏不滿她多事兒,責備她倒貼福字,埋怨她不聽勸。
一聲疼痛的低哼聲壓抑在喉嚨,擱在她腰間的手指指甲似乎都穿破了新衣,陷入她肉裏,孫少恩欲哭無淚,忙將手覆在她手上,試圖推開。怎的豈能單單怪她,梅子姐自個兒也有份倒貼福字不是?
餘光瞧見濕漉漉的圓眼,梅蕊忙鬆了手,又氣又惱,惱自己下黑手,對這些無端生事的罪魁禍首又恨上一分。
死者為大,這些人當真可恨,有才嫂子這堪比男人的娘們,河東獅吼一聲,為兩小口抱打不平道,“大好日子瞎鬧個啥?門前的字咱都是有眼見的,那一個叫好,都是有學問的人,沒來由會亂貼的,咱不妨問清問楚再說”
都是鄰裏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剛才一番吵鬧直教失了臉麵,一人帶頭厚著臉道,“大郎,蕊娘何不早說清楚,使咱們不清不楚,多多得罪”
其餘人不無自圓其說紛紛附和道,“不知者不罪,勿怪,勿怪”
好話壞話都被說光了,怎麼著都有道理,何須她倆原諒?她並無多了不起,但是,決不允許有人中傷她爹爹。梅蕊一對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又別過臉去,不再理會眾人。
大老爺們隻道她個婦道人家盡會耍小心眼,責罵幾句,又調侃孫少恩懼內,鎮壓不了自家婆娘。
這話李忠心那窩囊廢聽了顯然不好受,而一切以梅子姐為上,願當其牛馬,萬死不辭的孫少恩自是無甚感覺。
男人懼內皆因畏妻之貴,仰其伐閱;畏妻之富,資其財賄;畏妻之悍,避其打罵。而她卻是景梅子姐淑範,從而敬其之賢;欽梅子姐文采,從而服其之才;情願奉其色相,自愧屈其青春,不忍見其顰蹙。
前倨後恭的一幫人哂笑完了才上前,腆著臉問孫少恩關於倒貼福字的事。
她同梅蕊是站統一戰線的,這些人惹惱了她梅子姐,孫少恩也沒了好臉色,隻淡淡道,“福倒了,福到了”。
起先還不太明了,經眾人一番揣摩,才知其意,又大呼絕了,一個勁的稱讚孫少恩窮秀才,不,是風度翩翩的大才子,腦子好使,想他們所不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