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河腦子嗡嗡響的,沒料到自個親爹嘴一張便將他全家都罵了,委屈憤怒自心頭湧起灼燒得他心口難受。
他在場親身見證了是母親和大嫂大一大清晨的便跑過來找他女兒,若是他沒看到指不定大哥說什麼他也信了。
顧大河張了張口試圖講些什麼,但對上老父憤怒厭惡的眼神以及大哥隱隱嫌棄的麵孔,他滿腔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妻子說過的話跳進耳中:“你將他們都當做一家人,可人家有把你當做一家?”
他的沉默化為苦笑。
顧美曦在旁煽風點火道:“一天天都是你們在鬧事情,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
“滾滾滾!都給老子滾出去!”
顧大河拉著妻女轉身便走,雲曦最後回頭看了眼這昏暗房間中的幾人,微微搖頭,愚昧至極的一堆蠢人。
回到家中後,顧大河便在門外沉默地坐著一句話都不說。
到了午時本應是一家人開飯的時間,但顧老婆子這一倒誰還有心思進廚房做飯。
他一人獨處了許久,直到身旁有人悄悄坐下來,一雙溫暖的手伸了過來覆在他的大手上,無聲安慰他。
顧大河扭頭便看到了妻子那張溫婉秀麗的臉,夫妻二人鮮少有這樣溫情的時刻。
他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也不知道要講什麼。
似乎直到今天他才發現,無論他對這個家怎麼付出,都抵不過大哥一句話。
兩人並肩靜坐半響,顧大河苦笑道:“繡芝……說得對。”
“分家這件事情,等娘好我便去提。”
平時不去注意這些,妻女也不曾提起他倒是沒感覺,有朝一日便點醒了顧大河自己便會下意識地去注意這種不平衡感。
人心都是貪的,都是會不甘心。
彩曦驚訝得從椅子上跳下來:“爹當真如此說?”
王氏‘噓’了聲,潛意識看了眼門外麵點點頭:“自然是當真這麼說。”
雲曦心頭擔著的石頭落了地,忍不住挽起唇角:“習慣老……奶奶快點好吧。”
顧老婆子的病清清餘毒便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錢了。
看個病抓藥一次要花來個銅板,老頭子從匣子中取錢出來取得萬分舍不得。
他想起疼了多年的大兒子在這時候總該有個作用了,於是便叫來夫妻二人道:“你娘這回病了你們也知道,家中現在存錢不多都拿出來抓藥了剩的就沒多少了,你們倆那邊有多少,拿些出來給你娘去抓藥。”
顧大海怎麼敢說不,連忙推了下妻子:“回去拿銅板。”
劉氏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爹……我們那……也沒多少啊。”
“胡說!”顧大海瞪眼:“你真當我不知道是吧?”
“這……真沒什麼錢,文鳴讀書置辦的東西上個月底便花了一貫錢去了。”
顧老爺子捂著胸口瞪眼,險些喘不過氣來:“你買的是金子還是銀子!?”
“這……這孩子上學堂總得跟上人家呀……也不是媳婦原因。”劉氏萬分委屈地看眼丈夫。
顧大海眼睛一轉道:“娘不才剛從雲曦那邊找到銀錢嗎?爹可以拿出來用用啊!”
提到這個,顧老爺子心頭就鬱悶,這死老太婆錢拿了就不知道藏哪去了仍憑他在家中翻了個底朝天死活就是找不到。
他沉思片刻,抬起頭來:“我去跟大河一家要,既然雲曦丫頭能掙得出這些錢,我就不信她那沒有了!”
雲曦將柴火添進灶肚中,彩曦將王氏挖回來的野山瓜一塊扔進去。
文州坐在邊上借著火光看書,他聰明好學,又有自己私下給他開小灶。
進學堂的這短短幾日,倍受夫子重視,時常被留下來單獨講課。
家中也能有這樣的孩子也屬顧家之幸,彩曦將烤好的瓜掰開,姐弟三人分著吃。
又香又糯,甜滋滋的味道似要滲進心裏頭。
外頭忽然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芸汐掀開廚房簾子往外探,見是顧老爺子與顧大海。
顧老爺子正臉紅脖子粗地嚷嚷:“你這畜生東西白養你這麼大了!你娘現在還躺在床上,你就一毛不拔?”
顧大河被罵得又委屈又憤怒:“爹,我哪來的錢?有錢兒子能不給你嗎?從小到大兒子哪次不聽你話了,就是一顆米粒我都不敢獨吞現在大哥說我這有錢,你就信!認定了是我不給你?兒子……兒子!!”
說到最後這個莊稼漢眼眶都泛紅了。
顧老頭子不為所動,指著出來的雲曦道:“這丫頭,這丫頭不是稱自己能挖草藥去賣,還慫恿她奶奶和大伯母一塊去,他要不在那說你娘能成現在這個樣子?”
“沒錢,沒錢就讓她去找草藥去賣!去掙錢來給她奶奶看病!”
芸曦自廚房走出來冷嗤了聲:“爺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慫恿的她們?我拿刀逼著她們天還沒亮就來催了?拿刀逼著她們上山挖草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