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之事林黛玉之後就沒有再管。
原本她還想著,依著賈家人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或許還會派人來請她與賈敏上門,好借機謀些好處。但從那日她們上門至今已有小半月,賈家卻並沒有派人上門邀請。
林黛玉卻是不知道,賈家如今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怕是全然沒有時間來兼顧林家的事情了的——
賈寶玉“瘋了”。
賈寶玉在那日清醒過來之後,便將屋子裏全部的丫鬟都打發並給換成了小廝,不僅如此,他還主動找到賈政要求學習。
原這些都是好事,但奈何賈寶玉在跟著賈政學習的時候,似乎是無意之中說了些不中聽的“大實話”,這下可就不得了了。
世人皆知賈政此人是有多麼“孝順”多麼“方正”的,而賈寶玉那一番實在算不上好聽的話,自然就讓賈政逮著機會狠打了一頓。接著,賈寶玉又被賈家人給拎著狠灌了幾回各色符水,並種種“辟邪”之物。之後他便又是發燒又是腹瀉,身體就不怎麼好了,傳言似是被傷到了根本。
恰到此時,宮中也聽聞賈寶玉此事,而皇後——賈元春如今的主子,卻唯恐在她身邊當差的賈元春也有其弟之癔症,便一道兒懿旨將賈元春給“恩放”出了宮。而此事於賈家來說,真可謂是雪上加霜。
以上種種,林黛玉盡數隻知其事而不知其細,她唯知道的,便是賈元春出宮一事上,竟有賈敏的推波助瀾。
幾日前,林如海終於被吏部分派好,不出意外,果真是正二品禮部尚書。
禮部,向來是個沒有多少油水的“苦”地方,但奈何這個“苦地方”,卻又是眾部中與皇宮相連最緊密的地方。
別的不說,那皇室子弟大婚、生子,宮中眾主子辦宴會、各色大典等,通通都要從禮部過一遍。甚至可以說,有時那些個主子們麵子上好看不好看,可全看禮部具體怎麼安排。由此可見,這禮部差事的好處。
而林如海,作為禮部如今最大的頭頭,自然手頭上權利也就大了。故而,賈敏便趁著一回去皇後娘家赴宴的時候,仿若無意一般似是而非的說了些話,讓那有心人一聽,便會自覺去賈家查探,從而自然而然的得知了賈寶玉的“異常”,再向宮中這麼一報……這結果,自就不用說了。
賈寶玉如今躺在床上下不來,賈元春卻是被皇後從宮中給放了出來,賈家不是沒有想過要讓林家幫襯些,奈何他們每一回算計,都能讓賈敏反過來弄得立時就又騰不開手來求助,便隻能被賈敏在暗地裏操控著拖一拖、拖一拖,最後一拖再拖。
而賈家這一拖再拖,賈敏樂得自在,自然也不會自己上趕著給人當踏腳石。作為正二品禮部尚書家的太太,如今,賈敏心急的是各家發下來的帖子,和種種宴請。
這一日,林黛玉正在自己院子裏曬太陽,賈敏身邊的繪音卻找了過來。
“繪音姐姐,你怎麼來了,可是母親有什麼事情吩咐?”見繪音皺著眉頭的盯著她自己手捧的一疊東西,林黛玉便不由好奇的問道。
聞言,繪音就是一垂眼歎氣道:“回小姐話,太太說,明日承恩公家辦宴,太太讓您準備好要穿的衣裳和首飾;後日七王爺家小公子滿月,也要去;大後日是江大人家的太太上門拜訪,江家有兩位與姑娘年紀相仿的姑娘要同來,姑娘也要招待著——這些還是這幾日的,日後隻怕還有呢。”
“竟有這麼些!”被繪音這麼一說,林黛玉也驚了,她便拿著帕子略掩了掩嘴,方問道:“早前不是還清閑著,怎麼這會子宴請等俱都彙到一處兒了?”
“可不是,”說著繪音臉上倒是帶上了笑,但隨即她又愁眉苦臉起來:“老爺升了官,那等宴請邀客的自然也就送帖子上門了,還有老爺同僚家的太太、官中原本的禮尚往來……這一水兒帖子,可不就都來了麼。”
“可見父親升官也是有好有壞的呀。”說著林黛玉便是一笑,隻道:“母親現在何處?往後要整日出門做客,也要保證母親的身體才是。”
“太太在賬房那邊後頭對賬呢,奴婢引姑娘去。”一麵說,繪音便與鄭嬤嬤一起一麵將林黛玉扶起來道:“太太這些日子身子愈發好了,便是用飯都能多用兩口,想是每日散步勤快的緣故。要說,果真還是姑娘的主意正!”
“我就聽說多活動活動能叫身體康健,想來真是不錯的。”說著林黛玉又轉頭對繪音道:“還有勞繪音姐姐多替我盯著,莫讓母親忙得太過,別的不說,隻消每日看著時辰讓母親到點兒就休息便是。”
“姑娘純孝。”繪音點頭一笑,隻道:“奴婢記住了,必不負姑娘所托。”
兩人說笑間,賬房後院也就到了。
一進院子,又抬頭往屋子裏頭一看,林黛玉便瞧見賈敏正埋頭算賬,而張嬤嬤等正便站在她身邊待命。讓林黛玉驚喜的是,本應安然養老的林嬤嬤今日竟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