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有餘悸(1 / 2)

桓昱秀窄白皙的手執起茶壺先給衛戧和裴讓各斟一杯,接著又自斟一杯,目光斜著投過來:“既然小郎知道家祖去了陳郡謝家,難不成,卻又不知他老人家為何而去?”

雖然他表麵搞得很邋遢,但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優雅的動作一如印象中的好看,過去她是被一片刷上綠漆的爛樹葉子遮蔽視線,甚至看不到僅距她一步之遙的青鬆翠柏……等等,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桓公去謝家幹什麼?”衛戧茫然問。

桓昱用茶漱了口:“小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呢,還是初來乍到一無所知?”

衛戧端起茶杯,含糊其辭:“我還真沒聽說過什麼。”

雖然她之前拿話明目張膽要挾他,但看她眼神全無惡意,甚至還飽含著他所無法理解的親近,令他不由自主卸除心防,反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隻要她下樓右拐,站大廳吆喝一聲請吃酒,估計一群人樂於湊上來和她陳述整個事件的大致經過,並分享最新進展,與其讓她去聽那些被傳得麵目全非的道聽途說,還不如身為當事人的他主動坦白呢!

“家祖雖以訪友之名前往陳郡謝家,但路人皆知,他實是為議親而去。”

衛戧心中一緊,這說法太過不合常理,桓公乃一族之長,什麼樣的親事犯得著讓他老人家親自登門造訪?

桓昱見她一頭霧水狀,便徑自繼續:“他老人家是在為謝菀與在下的婚事奔波。”

衛戧噗地一聲將剛剛含進口中的茶水盡數噴出,給桓昱搓揉得皺巴巴的衣服上又添一圈水痕,但她顧不上尷尬,雙目緊盯著桓昱:“誰——你說誰和誰的婚事?”

桓昱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髒衣服,但已經這樣了,也不差這點茶跡,歎口氣抬起頭:“是陳郡謝氏阿菀與桓氏九郎阿昱——呃,我們正在議親。”

她沒有聽錯,桓昱要和謝菀定親了,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郡謝氏的阿菀不應該是和琅琊王氏的王瑄在議親麼?”在她的印象中,謝菀和王瑄,女貌郎才,舉案齊眉,雖同樣聚少離多,但他們夫妻二人明顯比她和司馬潤要幸福,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桓公也曾說過,他原本打算將桓昱留給她……老辣薑什麼的說的話,果然是不可盡信麼?

桓昱俊臉漲紅,他抬高茶杯半遮了臉,低咳了咳:“世人皆知,雖王瑄和謝菀尚未納吉,但謝菀自幼便在為成為王瑄的妻室做準備,君子不奪人所好,所以在下才急著要趕去陳郡謝家。”

衛戧喝口茶壓壓驚,不知是在寬慰桓昱還是她自己:“是這樣啊,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畢竟謝家早就打算好了,應該不會臨時更改……”

桓昱卻出聲打斷她:“是謝氏先派人聯係家祖,讓家祖遣媒妁往謝氏提親。”邊說邊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苦笑一聲:“在下用艾草燒傷腳底,他們也不嫌棄,隻要求盡快完婚。”

如何形容她這一刻的感覺?

那滋味就好比自己相中一隻鴨,籌劃著帶回家養肥後大快朵頤,卻不想即將下手前被人突然攔截去下鍋煮了,怎能不惆悵?

酒菜陸續上來,擺滿整張桌麵,色香味俱全,其中還有兩樣是她格外偏愛的,但她卻是胃口全失,再看一眼桓昱撂在一邊的包袱,也不知帶沒帶夠錢,萬一到時候不能結賬,那就把他押在這,反正打死她也沒錢埋單,不過看在過去的交情上,她替他去通知謝菀來把他贖回去好了……

衛戧雙手捧著酒碗,看著倒影在酒水上自己悵然的雙眼,有些想不透為什麼自己的計劃一再被打亂——如果這樁婚事已然敲定,那麼就算桓昱真是個斷袖,謝菀也隻能幹熬著,也就是說,桓昱走不走這一趟,結果都不會改變!

看得出,桓昱也沒什麼胃口,有一搭沒一搭的動著竹筷,要知道擺在他麵前那盤,可是他尤其喜歡的。

既然都吃不下,也沒必要刻意勉強自己,所以衛戧借口自己有事要忙,提前結束了再世重逢後相聚的第一餐,當然,做事仔細認真的桓昱也不可能幹出吃霸王餐這種貽人口實的糗事,於是他們三個順順當當走出福源樓。

講真,她和司馬潤那檔子醃臢事還沒徹底解決掉,即便想幫桓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看著他單薄的身板,跛行的傷腳,哪裏放心得下:“九兄,你極少出門,此去路遙,不如叫我哥哥陪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