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窄昏暗的密閉鬥室內,衛毅神態凝重的說出第一個壞消息,出他意料,虞薑安靜聽完後,一拍大腿,眉歡眼笑道:“這可是大喜的好事啊!”
衛毅皺眉:“你不要忘了,芽珈是個癡兒,把個癡兒嫁給琅琊王殿下,算什麼好事?”
虞薑起身拎著裙擺來到衛毅身側跪坐下來,雙手挽住他的胳膊:“夫君你想啊,這樣一來,我們衛家又和琅琊王結成姻親,是,芽珈腦子的確不好,可她的身子與尋常小姑沒有任何區別,也是可以嫁的,而且這樣一來,她將來也有了保證,你若擔心她不懂事鬧出笑話來,那就讓阿敏犧牲一下,暫時不要改嫁,陪她妹妹一起進王府,有阿敏從旁幫襯,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衛戧跪坐在他夫妻二人對麵,正在品茗,聽到虞薑的話,輕托茶盞抬頭看過來,她爹那表情,似在思考這個對策的可行性,再觀虞薑,那眉目間蓄著的雀躍,是見風使舵,打算放棄之前狗苟蠅營鋪設下的王家那條暗線?
就在衛戧這樣想時,虞薑又開口:“對了,阿濛和十一郎那個事成了吧?”
衛毅掙開虞薑,抬起雙手使勁按揉自己的太陽穴。
虞薑見狀,忙站起身來到他身後,伸手來幫他按揉:“阿濛她……”
衛毅閉上眼睛,低啞道:“聖上賜婚,將阿濛許配給戧歌了。”
虞薑修得尖尖的指甲一下戳上衛毅的皮肉:“什,什麼?”
被刺痛的衛毅猛地睜開眼,不過他吭都沒吭一聲,隻沉著臉重複:“聖上把你那侄女指給戧歌了,我們衛家和虞家這次算是親上加親了!”
虞薑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你糊塗了麼,就算戧歌長得再像男人,可她終歸是個女兒身,怎麼能娶阿濛?”再看她那張臉,別說笑容,連血色都褪盡:“不管娶和不娶,都是欺君之罪,搞不好就是滿門抄斬,這可如何是好?”她徹底亂了陣腳:“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麼,由聖上做主,將阿濛許給十一郎,怎麼莫名其妙的改換成戧歌了?”視線飄移,撞上淡定自若喝著茶的衛戧,對視良久,她似突然有了注意,站起身,跌跌撞撞衝過來,緊緊抓住衛戧的雙手:“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事還得由你解決,戧歌,我們衛氏一大家子上百口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衛戧不動聲色道:“母親有何高見?”
虞薑言簡意賅:“你陣亡……”
衛毅大喝一聲打斷虞薑的話:“你胡說什麼?”
虞薑瑟縮了一下,接著哭喪著臉回頭道:“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我們這一大家子人啊,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住阿濛——讓她背上克夫的惡名,但總好過讓她嫁個女人為妻吧?”
衛戧指尖輕撫茶盞,低頭沉思,金蠶脫殼的計策也不是不可行,一則:她是個女兒家,不必在意宗祠,姓甚名誰又有什麼關係?再則:她從未在人前現出真容,換張臉,簡直就像吃飯那麼容易!更關鍵的是,不再受製於人情義理,背負一個家族的前途,如此她就可以帶著芽珈領著允兒,躲進那與世隔絕的寧靜之地,安心的過她夢想中的小日子……
莫名的心裏有底,反正衛戧對她和虞濛的婚事並不擔心,說到金蠶脫殼計,接著便聯想起桓昱,今天沒瞧見他和桓公,也不知他和謝菀的婚事怎麼樣了?
那廂虞薑還在絮叨:“假如戧歌陣亡,戰場上那麼亂,很容易就躲開驗屍那一關,還能替衛家賺個好名聲,庇蔭到她弟弟阿源身上,當然,也不能馬上就陣亡,不能這邊一定婚,那邊就讓阿濛背上克夫罪名,她想再找個像十一郎那樣的人物可就難了,而且還容易引起我那族兄的記恨,還有,我們衛家也需要做一些準備,怎麼著也得把眼前這段最艱難的時期熬過去,再找個合適的機會……”
虞薑在那廂說得吐沫橫飛,而衛毅則是一直緊盯著衛戧的表情,他思來想去,覺得目前也就隻有這一個辦法了,可又有些顧慮衛戧的想法,見她沒有動怒,稍稍放了心,最後試探著開口:“戧歌,你母親不是真的打算讓你去死,你意下如何?”
衛戧放下茶盞,似笑非笑道:“請父親容戧歌回去再想想。”當然,究竟是“陣亡”還是“退婚”,主動權得掌握在她手裏,虞薑隻是她名義上的長輩,而她衛戧,可是現在衛家貨真價實的頂梁柱!
虞薑見衛戧這態度,還想勸說幾句,被衛毅喊住:“阿薑,戧歌最是深明大義,不用你再囉嗦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