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抬手抹了把臉,語調沉悶道,“讓我這個老頭子去跟孩子說幾句吧。”事到如今,還真是沒了別的辦法。楚慕他盲了心,不肯見陸澤明,聽不進去沈秋的勸說。沈秋他們是怕楚慕往後一輩子背負著怨恨和後悔過日子。孩子畢竟是楚慕的,他今天為了報複陸澤明拿掉,日後回想起來,一輩子都是怨恨。他們是想帶著楚慕去迎接新的生活,而不是帶走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楚慕。
老爺子敲了門,聽到門內楚慕的應答。他推開門走進去,楚慕抬眼看見是老爺子,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想把肚子遮擋住。
來的路上,老爺子心裏翻江倒海的。這事兒隻能怪老三,怪不著孩子。老爺子好好跟楚慕說,“傻孩子,你跟爺爺說句心裏話,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你二十六歲了孩子。小沈說你要去美國,爺爺舍不得你,但還是說讓你自己拿主意。爺爺活到這個歲數,萬事都看開了,覺得人活著就是要開開心心的,做想做的事情。你今天不管做什麼決定,爺爺都支持你。”
楚慕死撐著到現在,老爺子一句話讓他崩潰了。他從拿到誤診的診斷書開始,腦子裏隻想著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他想打倒這些年來外界壓在他身上的質疑聲。他做到了,他接下來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整垮景溪,讓景溪再無翻身之日。可他不見得有多開心。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他失去的那些年,他付諸在陸澤明身上的感情,再也找不回來了。
也隻有當著老爺子的麵,楚慕才願意袒露心聲,“我想留下這個孩子。但我不要陸澤明了。他以後不準見孩子,不準來找我。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會好好養大他,我會對他負責任。”
老爺子心疼得要死,蒼瘦的手掌抓過楚慕的手,“都依你。慕慕,你答應爺爺,你得往前看。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跟爺爺說,不能自己忍著。隻要爺爺還有一口氣在,爺爺一定給你做主。”
楚慕點點頭。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總算是看清了人情冷暖。他年少時認為麵目可憎總是愛凶人的爺爺內心裏是個宅心仁厚有一顆童心的老頑童。他以前認為離開了陸澤明,就如魚靠了岸,飛鳥折了翼,藤蔓失去了倚靠。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默默守在陸澤明身後的他才是枯死的魚。
他拿到了搖滾最強音的冠軍,榮譽證書上的邊框上寫著一行正楷: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老師在冠軍的領獎台上告訴他,繼續向前衝刺,別低頭,別往回看。
老爺子尊重楚慕的決定,他跟楚慕說了很多。他看得出來,楚慕心裏頭有主意,就是一時想不開而已。他扶著楚慕小心翼翼地跨過了眼前這道坎兒。楚慕的心情也漸漸明朗起來。
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自家老三。隔壁三個人心急如焚的等待著老爺子,聽到門響,紛紛激動地站了起來。老爺子又是歎氣,他感覺對不住楚慕和楚慕的兩位父親。“慕慕說要把孩子生下來。他要跟你們去國外。”
雷厲和沈秋二人聽罷,臉上喜憂參半。
老爺子對著陸澤明說道,“我給慕慕做主了。慕慕說孩子以後跟他一個人。”
陸澤明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啞聲回道,“他身體不好。生孩子很危險。”
老爺子說,“這是慕慕自己拿的主意。大家要尊重孩子的意思。”
雷厲和沈秋點頭說,“我們不介意孩子的問題。慕慕他是我們的孩子。不管他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們無條件支持他。”
陸澤明喉頭滑動了一下,竟無顏應對。
老爺子鼓著兩頰,雙目比平時要凸出許多。他沉聲道,“慕慕跟你們,但我們該給的還是要給孩子。”
老爺子做主把自己在陸氏的股份全給了楚慕,並讓陸澤明把名下的娛樂公司拿了出來。陸澤明以前就想過讓楚慕進公司,是楚慕不肯做這個。他心甘情願的把公司交了出來。他以為老爺子是在替他道歉。
沈秋拒絕說,“老爺子不必這樣,我們不缺這些。”
老爺子態度堅定,“該給的。給慕慕留條退路。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好好待慕慕。”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澤明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爸——”
老爺子回過頭怒斥道,“沒你說話的份兒!”
“我不可能放手的。”陸澤明知道自己現在說這句話晚了。可他必須得說,他愛楚慕,他死也不會放手。
老爺子乍紅著一雙眼睛,目眥欲裂道,“那你想怎麼樣?你想逼死孩子嗎?老子今天就是要給慕慕做主。小沈你們帶慕慕走!老三,你要是不答應,今天就從我老頭子身上踩過去。不然,從今往後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別再去招惹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