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大周朝,河灣村。

鍾家是一個大族,祖上出身貧戶,到現在已經成了耕讀之家,差不多每一代都有為官者。整個河灣村太半都是鍾姓族人,除了投靠的親友,幾乎見不到外姓人。

多年下來,姻親關係逐漸淡薄,外姓人倒也小有規模。

鍾家祖輩統共傳下五房,鍾澤鑫老爺子屬於小五房,到了他這一輩,與嫡支大長房一脈早就出了五服,盡管鍾氏一族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他家能得到族裏的照顧少之又少,一大家子要吃個肚飽還得看老天爺是否賞臉。

“阿奶,三哥醒了。”

院子裏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不多時,鍾慶然房內就圍滿了人。

“慶然啊,下回可別再這麼調皮搗蛋了,山上那麼危險,阿奶年紀大了,再來一次可受不住。”鍾老太童氏一手搭在三孫子額頭上,一手抹著眼淚,旁邊站著鍾老爺子,也是一臉緊張。

鍾慶然不明所以,神色茫然,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本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沙啞著嗓子開口:“水,悶。”

“好,醒了就好,乖孫子,阿奶這就讓人去倒,老二家的,把人都帶出去。”童氏一開口,偌大的屋子霎時清靜許多,隻留下她和老頭子。

“娘,水來了。”老大媳婦明氏嗓門頗大,她一說話,就吸引了鍾慶然的目光。

童氏端過水杯,細心喂著三孫子喝下。

“慶然,別擔心,大夫說了,你的腿最多休養三個月就能恢複如初。你太好動,這幾個月正好可以靜靜心,免得到時候又禍害到自己,我和你奶可再經不起嚇。”鍾老爺子坐在床尾,嘴裏啪嗒啪嗒抽著旱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著鍾慶然時則臉帶笑容。

“老頭子,要抽就到外麵抽去,沒看屋子被你弄得烏煙瘴氣嗎,慶然還要養病。”

鍾老爺子沒說什麼,又抽了兩口,就把煙給掐了。

“乖孫,餓不餓?你都昏迷大半天了,再不醒可就要掏奶心窩子。”

鍾慶然點了點頭,示意他確實餓了。

“老大家的,趕緊把溫著的白米粥端過來。”

“誒,媳婦這就去。”

就著醬菜吃下一碗粥,鍾慶然眯起眼睛,假裝犯困要睡覺。鍾老爺子夫婦又待了一會,才領著明氏出門,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照看他。

回到上房,鍾老爺子夫婦不由犯起愁。

“老婆子,家裏還有多少錢?”

“五兩都不到了,也不知道這點銀子夠不夠給慶然抓藥。”童氏愁眉苦臉,不過想到自家乖孫,就什麼都不顧了,“萬一不夠,就再去借點,都是同一族人,族裏可不能見死不救。”

“先看看吧,這次從二弟三弟那借了不少,再借估計就難了。實在不行,也隻能抹下這張老臉到其他幾房借上一些,總不能讓慶然瘸了腿。”

“嗯,我去給慶然整點吃食。這幾天沒多少活,你也別愁了,好好歇上幾日,這個家還得靠你。”

說完,童氏就拿了一些銅板去村裏肉鋪稱肉,走前還不忘訓斥媳婦丫頭幾句,省得她們沒人管就見天偷懶耍滑。

見老太太出了院子,院子裏開始活躍起來。

這都半早上了,平時這個點一家子人早就出門幹活,也就這幾天農閑,妯娌幾人才拖到現在方開始洗衣服,放以前要誰敢這麼懶,準保被童氏劈頭蓋臉罵一頓,連最為潑辣的明氏都能被罵的跟鵪鶉一樣乖,誰讓她們站不住理呢,被掛上個懶婆娘的稱號,這名聲可就壞了。

鍾家小五房這一脈,不知道是風水問題還是走了黴運,不說大房,其他三房少說隔個幾代總能出幾個官,先不管官職高低,至少是個官身,小五房可好,除了祖上第二代還算風光,往後再沒人加官進爵,這日子竟一代比一代過得差。

造成這個局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人丁太過興旺,賺錢速度跟不上花銷,導致家業越分越少。到了鍾澤鑫老爺子這一代,也就隻剩祖宅還算拿得出手,其他和普通百姓毫無區別。

饒是如此,鍾老爺子家的生活在鍾家族人中也不靠後,怎麼著他家也是小五房主支一脈,比起大多數分支,還是要好上一些,起碼他家有祖上傳下來青磚瓦房的兩進老宅子,位於村中央,出門走不了幾步路就是村中街市。

每一次分家,妯娌幾個就會因祖宅歸屬鬧騰不休,卻沒有哪一輩鬧成功。規矩如此,每一房祖宅都傳給嫡長子,再鬧也沒用。幸虧有這條祖訓,否則,鍾老爺子家哪裏有這麼好的房子棲身?

“呦,嬸子怎麼有心情出來,你家那寶貝孫子好了?”

“瞎說什麼,哪能好這麼快?人醒了,燒也退了,這不買點排骨給他補補。”出來的有點晚,童氏挑挑揀揀,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挑到滿意的,“石娃娘,買了你不少東西,給嬸子添根筒骨吧。”

說完,童氏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就盯著她看中的那根筒骨不放。石娃娘本不打算送,鍾嬸子買東西就愛占點小便宜,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回,後來一想最近她家日子難過,那骨頭沒半點肉,賣也賣不出幾個錢,添個搭頭就當送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