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綺輕推開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屋裏陳設依舊,隻是梳妝台和寫字台上都積滿了灰塵,她擦了擦寫字台前的椅子靜靜的坐了下來。在這間屋子她生活了整整十六年,其中有將近十年的時光是與那個女人一起度過的。那是她的繼母,一個很會做人的人,在父親麵前她永遠是一個好妻子,孩子們的好母親。沒人知道背後,紫綺是如何躲過繼母如浩劫般的一次次攻擊和責難。她打人的時候永遠是躲在房間裏,不會有太大的動靜,卻能讓人感到疼痛的極限,一片片淤紫青腫總是被藏得好好的不被人發現。

她輕輕的拉開抽屜,那裏麵有她最珍貴的記憶,三張照片,一張是紫綺六歲生日時和生母父親一起的合影,那也是一家三口最後一次合影;第二張是紫綺周歲時被生母摟在懷裏的照片,看著照片仿佛媽媽的溫情還在;第三張是紫綺十六歲去國外留學前和父親的合影,這也成了紫綺和父親的最後一張合影。看著手中的照片,淚水不自覺地晶瑩了眼前一片。

之所以在父親去世後還要出現在這個家裏,紫綺是想取走自己的東西,關於父親的遺囑是什麼,財產歸誰所有都不是她關心的範疇。她隻想悄悄的搬出去,安靜的生活。在這裏生活的時間有限,值得帶走的東西也少得可憐,最後紫綺隻收拾了一隻小小的黑色皮箱準備帶走。忽然聽到樓下有人說話的聲音,而後有人上樓的聲音傳了上來。紫綺不想被人看到徒增尷尬,可是上樓人的說話聲讓她不得不豎起了耳朵。

一個女人酒後的聲音傳了過來:“別扶我,我會走!你看!”女人身穿黑色的緊身旗袍,歪歪扭扭的扶著樓梯,撒嬌地嘟囔著。身後的男人輕扶著她的後背,一隻手緊握著她的胳膊,生怕她摔下樓去,半哄半就的說:“是是是,你沒喝醉,咱們上去繼續喝!”

“嗯!”女人嬌笑著說:“我要你背我上去!”男人輕點了一下她的俏鼻:“讓人看見不好!還是我扶你上去吧......”

紫綺忽而睜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女人的聲音不用看也能聽出來,是那位繼母大人的,可是男聲聽起來卻是那麼的熟悉。是的,那個聲音的主人在不久前還在跟自己說著甜言蜜語甚至求婚,那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紫綺拉開門就要衝到兩個人麵前問個清楚!

紫綺剛拉開門便有一隻手把她推了進來,那是娟姐,這個宅子裏紫綺最親密的人。娟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待得外邊沒動靜了才悄聲說:“小姐,咱們到外邊喝杯茶吧!我有話要說。”

紫綺輕聲說:“可是,我還有事情要弄清楚!”

“等我把話說完了,如果你還有不清楚的再問也不晚!”娟姐一隻手幫紫綺提了黑色皮箱,一隻手拉了紫綺悄悄的下了樓。樓下還有另一隻更大的皮箱躺在玄關處,是娟姐的。

十分鍾後,二人坐在了街道拐角處的咖啡店裏,娟姐掏出手絹抹了一把眼淚。“大小姐,你先答應我不許衝動去找那個女人!”紫綺疑惑的點了點頭。娟姐開始了自己的講述:“大小姐,你別怪我多嘴,這些事兒如果我不說,恐怕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告訴你了。”娟姐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剛才,跟夫人一起進來的那人是陸律師,其實他和夫人可能早就認識了,這事兒其實是不該說的,那日老爺進醫院也是因為她們兩個。”

紫綺睜大了眼:“什麼?”她握著娟姐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她希望自己心中的猜測是錯的,希望娟姐說的話也不是真的,可是娟姐似乎沒有發現紫綺的異樣,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

“那天我也不是有意偷聽的,是夫人跟老爺吵的聲音太大了,老爺那天一早出去,後來又回來,大概是要取什麼東西。後來估計夫人看著有什麼不對的了,拉住老爺不讓走,就聽老爺說,‘別以為你的事兒我都不知道!’夫人就撕心裂肺地喊著老爺的名字說,‘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們古家了,女兒一個個地都給你養大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說實話這是十幾年來夫人和老爺第一次吵架,她們在樓上吵,我們嚇得在樓下都不敢動了。後來我上樓收拾屋子的時候在沙發腳裏發現了半張被撕壞的照片,上麵是夫人跟別的男人那個的照片,哎呦!真是羞死人啦!”娟姐說著喝了口水,她不習慣喝咖啡隻要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