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綺端坐在碧雲鎮最大的淩雲酒樓內,這裏地勢險要,憑樓遠望便可見著遠遠的山脈間怒叱河自遠而近一路蜿蜒而來,又撞擊著酒樓下方的巨石飛濺而去,於是坐在這臨河一麵吃飯的人,不隻能看到那滾滾而來的河水,還可感受到波濤撞擊巨石的轟鳴聲。

遙想當初偷偷下嫣紫山來碧雲山的情形,如今尚曆曆在目。紫綺抿了唇,低頭望著茶碗裏自己的影子。想想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聽師傅說江湖中短短兩三年便崛起,出了名的殺手組織就在碧雲山中,但是他們隻招募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一旦被認定可以入閣,便是終身都要四處奔波,過那種刀尖舔血的生活。

許是被師傅捧在掌心嬌慣的,原本命運波折帶來的沮喪和消沉,在那段時間竟奇跡般的撫平了,或許是與人群的隔離,讓她那時的心情逐漸的開朗、大膽起來。

附身在當時隻有十三歲的身子中,受了寒煞閣神秘氣息的吸引,她易容偷偷地下山,一路的打探,終於讓她來到了碧雲山。那時候她身上隻有從師傅枕下偷偷拿走的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因看起來是個身材瘦小的孩子,一路行來,車老板竟未收她分文。

小小的紫綺聽說在淩雲酒樓可以望海,於是便徑直而上,沒想到當時酒樓內人已滿,臨窗的位子更是搶手。她望望四周,隻有角落裏一個十六七歲的藍衣少年看上去比較容易接近的樣子,紫綺走過去輕拍了拍他的肩。少年轉過頭來:“幹什麼?”

“你的位子能借我坐坐嗎?哪!這個給你!”紫綺掏出那張五十兩的銀票,祈求地望著他。“不夠麼?”

“誰稀罕你的銀票?我剛好看夠了!”少年酷酷地從位子上站起身。紫綺點頭稱謝,臨窗而立,向外望去。

“粟奇,剛剛看到一條好大的魚呀!我讓他們拿去做了,一會兒你隻能看熟的了!”一個白衣少年自樓梯處興奮地朝藍衣少年走了過來,話剛說完就發現臨窗處多了個小小的身影。他低聲說:“她是從哪冒出來的?”

“哦!想借了位子看怒叱河的!”兩人正說話間,小二便開始往上端菜。粟奇推了推小女孩兒說:“小姑娘,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紫綺轉頭望望桌上的佳肴,摸摸自己正餓得扁扁的肚子,笑看了眼藍衣少年說:“我不餓!嗬嗬!原來這裏沒有海,隻是一條大河!既然看過了也算了了心願,謝謝你!”

紫綺說著起身出來,正對上白衣少年的雙眼。她不禁驚呼出聲:“嚴可哥哥?”

白衣少年眉頭一皺。“小姑娘,你認錯人了吧?”

紫綺忽而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笑說:“對不起,大概是你長得太像一位故人了,所以不小心認錯了!”紫綺說完急急忙忙地走了,可是沒走多遠又被剛剛的藍衣少年叫住,原來是那五十兩銀票落在了桌上。

“紫兒!紫兒......”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呼喚聲,紫綺迷迷糊糊地自桌上抬起頭來,原來一個人坐得太無聊竟然睡過去了。她揉揉惺忪的雙眼,麵前是許靖齊放大的麵孔。“你怎麼睡著了?大冬天的還開著窗子,當心受寒!”許靖齊起身關上了臨桌的窗子,頓時波濤聲隔絕在外。

“剛剛等你的時候做了個夢!”紫綺雙手托腮,依舊閉著眼睛。

“什麼夢?”

“夢到幾年前,有一次來碧雲山,就在這個位子上見到了粟奇,還有個白衣少年,像極了我以前的一個熟人!就那次以後,粟奇便帶我進了寒煞閣,現在想想居然有三四年的時間了。”紫綺笑了笑繼續說:“若不是這次你硬帶了我來,恐怕我都再也想不起那段往事了!”

“那個身材瘦小,五官扭曲,眼神卻清澈透明的小女孩兒是你?”

紫綺疑惑地盯著許靖齊。“你怎麼知道?粟奇跟你說過?”

許靖齊笑著搖了搖頭:“世界可真是小啊!那個白衣少年,其-實-是-我!”

“是你?可是,他看上去很瘦的!”

“那時候是比較瘦,十六歲的時候出征天姿,被人在飲食裏下了毒,差點丟了命。後來被外出打獵的亦疆所救,因為毒一直沒清幹淨,所以身子一直比較羸弱。直到二十歲那年才尋到一位塞外高人,就是鍾魅的師傅,才算徹底清幹淨了,現在比那時候後不知胖了多少呢!”許靖齊娓娓道來,紫綺卻驚訝萬分,原來早在那時候兩個人就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