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從屋頂上跳下來找我的時候,我正躺在院內的藤椅上思考仙生。

單蠢天真的仙子[紅緞]。

忠貞愚蠢,怯懦死腦筋的凡人[趙清華]。

都是我,卻也都不是我。

總的來說[紅緞]與[趙清華]就如同本仙子的仙生中抹不去的黑曆史。

[趙清華]身為土生土長的凡人,見識淺顯,被亂七八糟的書籍教育成以夫為天的個性,有那些個愚蠢忍讓的行為倒還可以理解,可她在恢複了[紅緞]的記憶以後,還做出那般舍己為人的換心之舉,我雖然能理解那是出於她對丸子的母愛,可若換成是我,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倒不是說我不愛丸子。

老實說,[木藤]本身對丸子確實是沒什麼感情。

可融合了[紅緞]與[趙清華]記憶的[木藤],也就是現在的本仙子,身上那僅存的一點兒感情可都給了丸子。

雖然還沒到能為丸子換心的程度就是了。

真讓我說,我寧願從未恢複過記憶,從未記起過[紅緞]與[趙清華]的存在。

因為不管是人還是仙,有了牽掛的東西之後做事便會縮手縮腳。

就如同當年的東王公,若不是念在魔尊箴言是他親兄弟的份上而沒忍心痛下殺手,現在這魔尊的位子隻怕也早就換人了。

之前,本仙子因紅緞的執念大鬧了一場的同時,其實也已趁機布好了能讓自己成功離開魔域的局。

老實說,就本仙子這種土生土長的仙,實在是不宜再繼續待在魔域受魔氣侵蝕,再說我與魔域的魔們也沒什麼舊情可以敘。換成是以前,在已布好局的前提下,本仙子早打包好行囊,離魔域這鬼地方遠遠的了。

可現在,理智上我知道自己必須快些離開,可卻無法邁出步子。

因為丸子在這裏。

所以說,這記憶倒還不如不恢複的好。

這些日子,睜眼閉眼都是那天,自[前緣鏡]內的往事中醒來的丸子那雙血紅色的眼,仿若憤恨至極,又仿若悲傷至極。

[前緣鏡]在他懷中似煙霧般消散,他沒有看我或是箴言,亦或是白翎一眼,隻是撐著身子站起來,咬著失去血色的唇打算離開,卻一個釀蹌,吐出一口血,倒在了門口。

因觀看[前緣鏡]已損失了一萬年修為,彼時隻餘下區區萬年修為的丸子在知道[真相]後生了心魔,而又抵擋不住心魔攻心,自此陷入了昏迷。

不知是不是養了兩萬年真的把丸子當成兒子養了的緣故,箴言倒是沒說[我的兒子就該自己走出心魔,就算是死,也是自己的選擇]這樣的屁話,當即封閉了主殿,帶丸子一同閉關,幫助丸子剔除心魔。

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

不該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發展。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我伸手輕輕按壓眉心。

無法理解。

我就從未想過要恢複記憶,丸子他為什麼要追尋那已經成煙的過去?

往事已矣。

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是過去。

就像[紅緞]與[趙清華]曾那般憎恨著箴言,那十萬年過去也未完全消除差點讓我走火入魔的強烈恨意,如今,也如曇花一現,消失無蹤。

“你倒是逍遙自在,白翎那娘們可是每日都往主殿跑,在殿外一站就是數個時辰,你也不折騰折騰?”赤江提著他的大錘子自屋頂跳了下來,一身白衣不染纖塵,玄鐵錘上卻染著絲絲血跡,也不知又去哪裏打了一架,一臉的春風得意,看上去分外舒暢。

“你們尊上親自替丸子護法,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主殿不允任何人進入,我就算去了又有何用?”我說著不由得笑了笑,“她願意站著就讓她去站好了,你都說是折騰了,本仙子身嬌體弱的,折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