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3)

不知為何,自那之後,魔尊便經常來我府上“探訪巡視”。

若是我躺在藤椅上思考人生,他便會坐在一旁的石桌前,與耆童一起討論政事,時不時還會問我幾句。魔域的政事比之人界的朝堂要簡單粗暴許多,強者為尊,力量至上。

若是我在內屋謄寫經文,他便會在一邊的軟塌上閉目小息,老實說,魔尊還是我在魔域遇到的第一個能體會佛經寧心靜氣之功效的魔,對此,我很是欣慰。

然而,時間長了,我也體會出些許不對勁來——你說堂堂魔尊不在魔宮裏好好待著,怎麼總來我府上體察民情?再說魔言城這麼大,怎麼我去哪兒都能遇到魔尊?

就連我每隔幾日便要去的,耆童曾告訴我,可以虐待戰俘緩解壓力的無言獄,也總能看到魔尊的身影。

我去無言獄,是為了誦經化解那些個快要成實質的怨氣,而魔尊,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去那地方是為了做什麼。

我隻知道,魔尊往無言獄門口一坐,效果比我誦經還要好上數倍,除了個別幾個怨氣濃重的,剩下的皆是瑟瑟發抖,連怨氣的影子都看不到。

還有較為奇怪的一點就是,我雖頂了個將軍的名頭,卻從未被指派過任何工作,每隔三日前往魔言城覲見魔尊也隻是走個過場。耆童身為將軍與魔宮總管每日都要幫助魔尊處理數不清的政事;冰夷身為將軍,則一直鎮守著魔域邊境,很少回魔言城;赤江身為將軍,更是時不時就出去鎮壓個叛亂;隻有我,一直安逸的待在府內謄寫佛經,誦經禮佛。

雖說我並不喜歡打打殺殺,能安逸的誦經禮佛自然很好,隻是,我怎麼說也享受著將軍的待遇,享有良田美宅,美侍環繞。就算我是天生魔心,可也沒有重要到能讓魔尊如此禮待我,容我在魔域混吃混喝的地步。

我都聽到我的侍女們在討論說什麼[魔尊後宮空巢已久,如今魔尊這般態度,怕是早晚要迎我入宮]這般可怕的話題了。

老實說,我剛聽到這流言的瞬間,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自腳底升騰而起,胸口悶悶的,透著一股子苦澀的壓抑感,雖說這些感覺轉瞬即逝,卻也在我心底埋下了一抹不安。畢竟,打從我開始誦經禮佛後,就沒嚐過這般恐慌的滋味了。

我想,我對於[魔尊要迎我入後宮],這種僅僅是無憑無據的傳言,都感到如此恐慌,真的是很不尋常。

於是,這日我邀了耆童前來府內下棋。

耆童頂著他那張純真無害的娃娃臉,老神在在的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手執白棋將我殺了個片甲不留後,頗為舒暢的舒了口氣,拿起茶盞喝了口熱茶,低垂著眉眼問了我一句,“仙子記起了多少?”

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忙道,“耆總管,慎言,慎言,我雖隱約記得自己曾於三十三重天上占有一位,但怎麼說也是前塵往事,還未有十世誦經的記憶來的清晰明了,請耆將軍莫再這般叫我,聽著著實怪異。”

耆童挑眉,“那可曾記起,曾司何職?”

“阿彌陀佛,”作為一個記憶最清晰的十世都是在寺廟中度過的出家人,我有些不知該如何形容身為仙子時的狀態,畢竟那些記憶就像隔著濃霧一般,還很是模糊,我有些猶豫的開口,“司掌何職倒無甚印象,隻是,似乎…是個上天入地,到處蹦躂的仙子?既然如此,修為應是不錯的吧。”

耆童像是記起什麼一般,勾起唇角,“彼時,吾,赤江,耆童皆不是汝之對手。”

“這般說來,我與魔域諸位之前倒是真的有些淵源,”我點了點頭,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所以,我的前身與尊上,是否,有些過往?”

耆童笑了,“數世情緣,緣淺孽重。”

我心裏一個咯噔,耆童卻輕描淡寫的繼續道,“說到底不過是時機的問題,你動心的時候他心懷它物,待他心動之時,你卻死了心罷了。”

“……”

這麼糾結?!

“可是,你也知道,尊上是看中的東西一定會得到手的性子,如今隻是將你束縛在魔言城內,之後又有誰知道呢?”

“耆總管的意思是——”

“如今,你因著魔心的關係,與尊上修為也算是不相上下,”耆童輕點著棋盤,唇角掛著淺笑,眉目間依舊一片清冷,他問我,“你是否想過取而代之?”

我先是一驚,覺得魔域果然不同凡響,這般教唆謀權篡位的事情竟然能說的如此光明正大不避諱他人,然後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很是誠懇的答道,“不曾。”

耆童笑了,眼底滿是循循善誘,“現在開始亦不算晚,仙子你最想要的是什麼?”他頓了頓,話語中也透出一種迷亂人心的誘惑,“隻有打敗他,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