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勞頓,讓兩人心力交瘁,困乏不已,又談幾句,任竹率先抵擋不住,靠著周餘弦的肩就躺在床上睡過去了。而周餘弦強打著精神,一直守著,生怕他們睡著後,九柱教的人會幹出什麼事來,或者將他們分開了。
任竹是個極愛幹淨的人,之前在蘇黎世就嚷嚷著幾天沒洗澡好惡心,後來在千麵神殿中又跑又打,還在海裏浸泡,走了一遭,頭發濕黏,渾身都是海腥味跟塵土,但現在有水可以洗了,她卻累得什麼也顧不得了,睡得無比的香。
周餘弦輕輕撫摸著任竹的臉,又愛又憐,眼前卻不爭氣的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了梁慕雪淒美麵容,梁慕雪那充滿憂傷、孤獨、哀痛的眼神,他永遠都忘不了,“慕雪,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麵?”
一想到見麵,周餘弦更惘然了,見了又能怎麼樣?即便兩人之間沒有仇怨,他現在的女友也是任竹,他對梁慕雪念念不忘,已實屬不該。
周餘弦越想越是心煩意亂,一時間睡意全無,索性坐起來打坐,內息一動,他又感覺到了包裹在他四周的暗黑戾氣。
黑霧天訣雖忘卻,但戾氣始終不散,看來非得借用外力,甚至是廢去武功方可化去。
這又是一樁,讓周餘弦無奈的事。
命運!該死的命運!
周餘弦打坐了好一陣,心神剛放寧靜一點,忽然隻覺周身一陣莫名的悸動……是暗黑戾氣又在蠢蠢欲動了!不知為何,它似乎要破體而出,或者說它已經破體而出了,隻是想反噬周餘弦,控製周餘弦。
自從被哈薩利刪除記憶後,周餘弦再也沒有過如此不受控製的感受,他身體裏的細胞、他的腦子、他的思想,正一一被蠶食,逐漸逐漸,一點一點。
“完了、完了……沒想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毫無征兆地淪陷了!我會變成什麼樣?瘋子?失去記憶?”周餘弦急得汗如雨下,心中狂吼,他想要叫出聲,但張大了嘴,喉嚨不知道卡了什麼異物,別說喊出話,連單純的嗚咽聲也發不出。
周餘弦意識既迷糊混沌,又清醒冷靜,他的身體突然動了,輕輕掙脫了任竹的摟抱,往屋外走去,不,準確的說是“飄”!因為他看到自己竟然腳不沾地,但又非施展輕功那般飛躍,而是真正的懸浮飄蕩在空中。
周餘弦馬上想到了黑霧那惡心的密集黑點,如一團煙霧飄蕩在空中的情形,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此刻的身體,已完全不屬於他,他看到自己飄出了門,飄過了賽特口中凶險萬分、藏滿毒蠍的白沙海,夜空下,他如一陣風、一條輕飄的絲帶,無聲往前,徑往漆黑的沙漠深處去。
周餘弦感覺有人在召喚他,或者是某種力量在召喚他!與暗黑戾氣同屬一類的氣息,那東西就在沙漠裏的遠方。
無星無月,無聲無人,隻有一望無際的沙海,鬼影難覓。
周餘弦拚命呼喊小竹,但無濟於事,叫不出聲,“你這惡心的戾氣,你想霸占老子的身體?沒那麼容易得逞……”
周餘弦在心裏跟戾氣對罵了起來,真是一出滑稽的無聲冷幽默喜劇。
那召喚周餘弦的氣息愈加強烈,周餘弦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等著他的到底是什麼?神秘老太?抑或是黑霧從北極謎霧世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