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對她冷嘲熱諷的人此時也不說話了,哭成一片。
“說!這棺材裏的是誰?”她吼得嘶聲曆竭……依舊沒人回答。
“來人!”她大吼。
“小姐,小的在。”家丁來,依然身穿白色孝服。
“把棺材給我打開!”她氣勢如虹,雙頰早已赤紅!拳頭已成拳,骨骼青了又紫!
聽她這樣一說,那些姨太太方才一窩峰的湧上來,“大小姐,萬萬不可啊……那是你爹啊。”
“閉嘴!那不是我父親!”她曆聲道,卻沒有發覺,喉頭已哽咽。
“陽兒啊,你可要為你父親做主啊………老爺對她多好啊,這麼多年寵她一個,讓她生子,可結果呢?”
“是啊,陽兒……老爺死得好慘啊……他是被毒死的!毒死的!”
“嗚嗚嗚……”
“那個惡婆娘隱藏得真深!平日裏裝出一幅乘巧懂事的樣子,想不到心腸如此歹毒。竟然聯合丞相餘孤毒殺老爺……連生下來的孩子都不是老爺的……”
“你別說了,那個賤人,真該五馬分屍!”
“……”
他們七手八腳,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討伐那個賤女人,儼然已經站到同一條站線上!
突然隻聽砰地一聲巨響!
幾人嚇了一跳!
是何沁陽一掌劈開了棺材蓋……
“啊……陽兒……”
“這……”
何謙死已過八日,全身發紫,紫得已然看不清五官的樣子,整個身體已浮腫,那模樣尤為恐怖,棺材裏用布包著冰塊,分布在他的四周,以防屍體腐臭,但這隻是防止,並不能扼製,屍體依舊發出了異味,隻是味道不重。
何沁陽盯著他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動也沒動!
其它人也不敢亂動,不知她要幹什麼。
她就像是被人釘住了一樣,連眸光都未曾眨一下!
很久之後……
“她呢?”她看著棺材,問,聲音陰沉得可怕!
幾人麵央相覷,小姐說得是誰?
“徐麗香!”
幾人方才明白,“徐麗香帶著孩子還有小如於六日前逃跑,目前不知去向。”
“孩子是誰的?”
“是那淫夫的!”四姨太憤憤不平,言語裏有種要把徐麗香大卸八塊的勁頭!
何沁陽突然轉身,家丁趕緊上前把棺材蓋蓋住,不敢看棺材裏的何謙。
“陽兒,我們就等著你回來,見你父親最後一麵……然後我們商量著把你父親好生安葬……”
“是啊,總不能這樣擱著……”
“那就葬吧。”何沁陽說著,進了大堂。
她走後,姨太們發現她站著的地方有血跡,心裏一驚。朝她看去,隻見她的手裏全是血,指甲陷入了肉縫裏,攫出來的血絲!
“哎………”四姨太想上前去安慰她。
卻被大姨太攔住了。
“隨她去吧,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幾人聽命,於是退出了大堂。
“大姨太,如今我們怎麼辦?要走麼?”
大姨太年歲也大了,一身白衣看來晚是憔悴,她歎口氣,“要走的我絕不留。但是這俯裏的貴重物品你們不能拿。這些都是陽兒的東西,你們不可以拿。我不喜歡陽兒,覺得她太不懂事,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但是這種時候,我不能棄她而去。她自小沒娘,她是我看著長大的,哪怕我不喜歡她,我也不會走。”
“我也不走。我和大太太一樣,膝下無子。陽兒和我們鬥,但是雙方都沒有惡意。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哪怕平日裏再怎麼打,依然是孩子。想走的,都走吧。這些年老爺雖沒和我們歡好,但也給了你們一些錢,想來去做一些事也是可以的。那賤人太可惡!這這多年,我們誰沒有受過陽兒的白眼,唯獨她沒有!我得留下來,看她五馬分屍!”
“但我……”五姨太六姨太閃樂其詞。
“要走的我不會留你們,我也不會說你們什麼。樹倒猢猻散,這很正常。”
“謝謝……”
“你們都走!一個都不許留!俯裏的東西是大家的,想拿就拿!”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冰冷堅定!
“陽兒……”大太太看到她還在留血絲的手掌,心裏還是有些心疼的。對於何沁陽,她討厭,卻又有種恨鐵不成鋼,想管她對方卻又偏不讓她,想讓何沁陽全然聽自己的,於是十幾年下來一直都是這麼的傲著別著,水火不容。
心底還是心疼她的,從小看著她長大,從腳步蹣跚到奔跟打鬧,從咿咿呀呀到妙語連珠,她都看在眼裏,感情不可能說斷就斷。
何沁陽的表情很平淡,或者說是太平淡了。
“你們全都給我走!我一個都不想看見!俯裏的東西,任意搬,無所謂!”她說完轉身就走,表情是絕決的,態度是冷硬的。
“大太太,你看她……”總有人不滿。
二太太笑道:“你們還不了解她?她很多時候都是反著來的,以惡毒的語氣為它人好,她小時候不也不是這樣麼?行了行了,要走的等老爺安葬後,全都走。”
安葬何謙是在三天後。
三天裏,何沁陽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守在何謙的靈前,徹夜不休。
何謙是中毒而亡,選擇了火化。
當天,有臣子前來,何沁陽一一擋阻。但有一人,她擋不了。
慕容白。
和那天一樣的裝束,便衣素華,玉樹臨風。
火化後,骨灰裝起,葬。
稀簿的陽光穿透了雲層打下來,似乎是在哀悼亡者。
慕容白就站在她的身側,這幾日憔悴了許多,也瘦了,眼裏竟是血絲。
他看在眼裏,憐在心裏。
她背又挺得筆直,不哭不鬧,沒有一絲表情。隻是看著何謙安葬……
然後下跪,她從頭到尾也沒說一句話。姨太太們的哭泣,在墓地淒涼回蕩,她依舊一聲不吭。
直到葬畢!
一行人離開。
何沁陽起來時,一頭栽倒在地。
慕容白眼尖手快的抱起她,她站著的地方,一灘血!
衣服下擺處亦。
他大駭,“回俯,宣太醫!”
幾個姨太太們也呆住了。
隔日黃昏。
流產跡象,吃藥,臥床休息。
慕容白歎息,他該怎麼辦才好?
“何笑。”俯院深處,慕容白負手而立。
“皇上!”
“徐麗香呢?”
“回皇上,沒有發現蹤跡。”
“這都幾天了,再給你們三日時間,若再找不到她,都提頭來見!”慕容白一甩衣袍,氣憤難餘的離開。
何笑跪立未起。
眼裏有著掙紮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