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畢純美術館
櫻花樹落下花瓣,翠綠整潔的草坪,明亮的大玻璃內,映出衣冠楚楚的賓客。
於自善心不在焉看著牆上的畫作。
“這是什麼畫呀?”王先生看著,又轉頭問米瑤,“喜歡嗎?”
米瑤看著那畫作,紅的,黃的一堆顏色,也不知道是什麼,但說了露怯,她矜持地沒有表態。
“這是什麼派的,於先生?”王先生笑著問。
於自善說,“印象派。”
王先生心裏開始打圈圈,什麼是印象派,這種東西,看了連模糊的印象都不能有。但他也是常年和人打交道的,知道每個行當,都得有每個行當的語言,於是他問,“那這種畫,應該怎麼看?”
於自善略微看了他一眼,轉向後方,那裏掛著不同的作品,他說,“現代藝術品有自己獨特的符號,像這幅,非常了不起。——畫家利用畫布整體的感覺,沒有加任何東西,而是在中間劃了一道。”
“畫布中間劃了一刀?”王先生的語氣有點不敢相信。
於自善說,“對,這樣你其實看到的,是內層與眾不同的畫布內層,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這樣,就有了立體感。”
王先生左右看看,他知道這裏每一幅畫都不便宜,一樣是花錢,他其實寧可買門口那副小狗捧肉包子的,至少是個東西。於是他準備放棄趁機提高自己的審美,直接問說,“那這畫有多少升值空間?”
於自善斟酌了一下,說,“這個非常難說,現代藝術品有自己獨特的市場,如果從藝術角度講,現代藝術作品,每件幾乎都是獨特的創新。”
這個……和沒說一樣。王先生幹笑。這於先生看他不太順眼呀,不然怎麼會用這麼敷衍的語氣。
米瑤低頭看著地,她不太敢抬頭看於自善,她每次和老王出來,也常能遇上長得好的男人,從沒有令她覺得羞恥。可今天這個不同,她覺得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覺得無地自容。
這種感覺,令她難過又慶幸,慶幸她還有羞恥感,也難過,明知道是錯的,卻隻能一路走下去。
其實這隻是一種職業,女人利用青春美貌換取利益,符合當前社會的一部分價值觀,什麼都可以用錢衡量。
但她隻是不甘心……
曾經,她有過那麼好的機緣。
一輩子,擦肩而過這種機緣,她再也都不會幸福了。
“瑤瑤,你喜歡嗎?”她的手臂被晃了晃,她回神,對上一臉討好,令她厭惡的老臉。
她說,“這種現代藝術品也是每年都有熱點的。”她看去於自善,“和每年的時裝流行一樣,其實後麵是有人能說話的。於先生一定也認識這方麵的人吧。”
她看去於自善。
他的眼神平平淡淡,說道,“米小姐知道的還不少。”
高雅的音樂輕輕地飄蕩,米瑤覺得自己一瞬間,心都碎了。
曾經見過一個人,想起來就心傷。
她說,“嗯,我來以前,大概做了一點功課。”側頭,她看著她的金主笑。
做奴才久了,就會有奴性,怕主人不高興。雖然主人對她很好。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想到這裏。
王先生一點沒在意她剛剛的走神,笑著說,“那咱們再看看,這種畫要是看不上,咱們可以去於先生的拍賣行給你拍古玩。”
米瑤點頭,這話無疑是給他們在找場子,於自善的怠慢她也發現了。就好像,他們是不重要的人,或者,對方其實心裏看不起他們。文化人,再還有點錢……她總忍不住又想看於自善,這個男人,令她會想到另一個魂牽夢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