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程家異常忙碌,一年比一年忙碌。
程進端著根新剪枝的梅花,一路順著小路往裏走,穿過虛實隱綠,幾處柳暗花明,到了程琦這邊。
一進客廳,就見顧西正站在正中桌前,穿著套新衣服,在指揮她的工人包紅包。
紅包和錢攤在實木圓桌上。
占了他想擺花的地。
“姐,看看這個怎麼樣?”
這個人很頑強,死活不叫嫂子,說生分,一定要叫顧西“姐”,叫了好些年,就成了自然。
顧西一臉笑,幾步走到他麵前,仰頭看著那高枝說,“這麼漂亮,你從哪兒弄來的?”
“你別管,喜歡就行。”程進招手讓人接過去。
顧西說,“這個我不懂怎麼插好看,叫你哥進來看看。”
“你說好的,他都覺得好看。”
顧西轉身從糖盒裏捏了個巧克力出來,遞給他,“那獎勵給你一塊糖。”
“我又不是小孩。”
顧西想說一天沒結婚,一天就是小孩子。可覺得自己怎麼越來越像家裏討人厭的親戚,就笑起來。
“你笑什麼?”
顧西搖頭,轉頭對工人說,“你們先下去吧,等會再繼續。”
程進看到人都走了。
顧西溫柔地站在桌邊,是這個世界上,給他最多溫暖的女性。他說,“姐,我時常都覺得,我好像已經認識你好久了。”
顧西當然明白他的感覺,拿了個紅包塞進他的西裝上口袋裏。拍了拍,柔聲說,“本來就認識好多年,不然怎麼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巧克力。”
程進笑起來,“撕了巧克力塞進嘴裏。”
“我的——”一個童音帶著反抗。
顧西轉身,看到程琦領著兩個小家夥正進來,後麵還有個人。
小寶寶一蹦一跳跑過去抱糖盒。
顧西說,“你們又不能吃。”
她女兒說,“不能吃也是我的,爸爸說是我們的。”
顧西看著程琦。
程琦露出心不在焉的笑,對顧西說,“我去書房說點事情。”
顧西點頭。
程琦和人往裏走,程進走過去逗孩子,“糖都是你的,你知道裏麵有多少個?”
小女孩說,“我的東西我當然知道。”
“那有幾個?”
“那你知道我爸爸和媽媽叫什麼?”小女孩反問。
程進很納悶,笑著說,“不是一個叫程琦,一個叫顧西嗎?”
“錯!”小女孩抱著糖盒,“那麼簡單的,不叫問題。”
顧西搖頭,往裏麵走去。
就聽程進果然忍不住好奇心,又問,“慧慧,給小舅說說。”
程慧一指顧西,“西!”
又指程琦剛剛離開的方向,“奇!”
指著她自己,“姑奶奶!”
然後扯過弟弟,“他是乖乖。加起來是稀奇古怪!”
程進都愣了,“你叫你自己姑奶奶?”
程慧小朋友說,“不是我說的,是奶奶說的,她前天抱著我說,‘哎呦姑奶奶,你怎麼才回來,可拿你怎麼辦呦!’”她模仿著程夫人的聲音,有模有樣。
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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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笑著,一路上了樓,這詞她女兒昨晚上發掘出來,還得新鮮兩天。
走到書房外,門正開,裏麵的人走出來。
“小程夫人。”那人恭敬和她問候,而後與她擦肩而過。
顧西走進去。
程琦坐在桌後,神情冷漠。一看到她,才換了和煦的表情,站起來迎過來。
“是不是有消息了?”顧西問。
程琦拉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習慣性安撫地揉了揉,柔聲說,“大過年的,我真不想提不開心的事情。”
“我沒事。”顧西略期盼地看著他。幾個月前,她收到消息,顧惜還是不在了,但那時候她和程琦在國外,這幾年忙碌,事情多,這些原本對她重要的人和事,現在竟然不知不覺變成了對自己無關的事情。
剛剛那個人,是她和程琦回來後才派去的人。
“其實也沒什麼。”程琦說,“她是突發性的心髒問題,說是和徐洋去玩了幾天,熬夜打遊戲,然後猝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