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這話裏話外的,明麵上是在訓斥丫鬟,實際上是借著霏霏在敲打柳玉質,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王府,可不是尚書府,在尚書府裏沒教養也就算了,在這兒就得夾緊了尾巴做人。

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柳玉質再不喜歡霏霏,現在她也是她的人,如今她讓人給下了臉子,她這個做主子的難道就麵上有光?

就連一向天真的雨雪也想得到這點,她略略不安的看了柳玉質一眼,生怕她跟先前一樣中了周管家的計,不管不顧就為了要給霏霏出頭跟周管家對上了,周管家在王府已經二十多年了,楚王可說是他看著長大了,這要是兩人起衝突的事兒傳出去,王爺會站哪邊毋庸置疑。

然而柳玉質卻忽然勾唇一笑,端起手旁的茶碗,慢條斯理輕啜一口,挑眉道:“周管家教訓的是,我這幾個丫頭,素日裏沒大沒小慣了,都是我縱出來的,實是我的不對,還請周管家見諒。霏霏這丫頭,得小懲一番以示警戒,這個月的份例就扣了她的吧。”

霏霏咬緊了下唇,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看不到她的眼神,低低應了一聲,“是。”

周管家倒是有些詫異,原以為王妃會怪他欺壓了他的丫頭,還不肯把賬本乖乖交來,借此吵鬧不休呢,沒想到居然壓了下去,甚至還主動開口懲治了霏霏,這時候他要是再斥責霏霏,倒是他得理不饒人了。

他腦子裏轉過這許多念頭,其實也不過是一呼吸的功夫,轉臉麵對柳玉質時他又換上了滿臉堆笑,語氣裏乃至有幾分諂媚:“王妃娘娘說的哪裏話,這些話小的本不應該說,隻是王府臉麵不比別的,總要看重一二,還請娘娘寬恕則個。——王爺受傷是大事,娘娘不同小的一道去看看?”

雖然柳玉質剛才的話裏有著明顯的示好之意,把“本妃”的自稱都改成了“我”,不過周管家卻絲毫不敢懈怠,眼前的這個王妃,是著著實實的變了。難道說,這次生產真的寒了她的心?

不過這些也不是他要思慮的問題了,反正左右他不得罪就是了,有王爺在的一天,就不怕他周誌成會倒台的一天。

柳玉質攏了攏垂到耳邊的一縷發絲,笑得和煦,並不在意周管家刻意轉移話題的舉動,歎道:“唉,本妃才出了月子沒多久,按理說怕身上血光未盡,衝撞了王爺,可王爺是本妃的夫君,夫妻本是一體同心的,王爺受傷,本妃焉能不去?

隻是最近形容憔悴,到了王爺跟前,沒得惹人嫌,雨雪,來,伺候本妃洗個臉就去看王爺。周管家,慢走,不送。”

周管家看她眉間輕蹙,中有愁容,做戲倒是做得比以前強多了,心中冷哼,臉上依然笑得討好:“那小的就不叨擾王妃娘娘,先行告退了。”

柳玉質看著周管家的背影離去後,一張含憂帶愁的絕美容顏瞬間就沉了下來,上演了一出變臉好戲。

“霏霏,進來,把門關上。”

霏霏站在下麵正忐忑不安呢,王妃和以前的性情比起來越來越捉摸不透了,讓她實在有些沒底。但柳玉質現在再怎麼說都是她的主子,主子有命,她豈能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