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舟詫異地望著宋臻。
她不懂宋臻為何這樣跟崔洋說話,這態度,這口吻,就像是一個長者以悲憫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小輩。
崔洋在電話那頭默了一瞬,道:“我知道錯了。
這段時間我反思了很多,不管是之前的婚姻,還是為人處世的方法,我都錯了。
失去尹月,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活該,是我自作自受。
而且,天大地大,有些人有些事確實是我碰不得的。”
宋臻略微思忖,道:“你為什麼讓我購買你手裏的股份?”
“我總不能握著自己的股份跟崔氏一起等死。股東是無辜的,他們有的是跟我爺爺一起打拚的,到現在卻因為我的過錯,血本無歸,太殘忍。還有崔氏那麼多的員工,換了個老板,他們依舊有口飯吃,但是我堅持不讓,他們隻有失業,他們也是人,也要養家糊口。”
崔洋說到這裏,忽然難受,沙啞了聲音,又道:“而且,我不忍心看著崔氏在我手裏滅亡。就算它易主,就算它改了個名字,至少它還能活下去,不管將來它變成什麼樣子,我祖輩的心血至少不會付諸東流。”
顧心舟張大了嘴,望著宋臻。
她不明白丈夫的意圖。
宋臻緩聲道:“收購崔氏是必須的。我會讓我的特助跟律師與你聯係,速辦一切手續。”
崔洋的聲音沙啞:“好。”
宋臻又道:“等收購之後,我想聘請你作為崔氏的代理董事。”
崔洋:“……”
宋臻:“你不樂意?”
“什麼?”崔洋驚訝了,問:“宋臻先生,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宋臻緩聲道:“你對崔氏有感情,我對服裝領域完全沒接觸過,所謂隔行如隔山,如果崔少不介意紆尊降貴替我打工的話,我想聘請你作為崔氏的代理董事,全權負責崔氏的一切。當然,你還是要向我彙報崔氏的工作要點,重大決定依舊要向我申請批示,我簽字之後,才作數。”
崔洋激動過頭,卻又萬分詫異:“為什麼?”
這一句,問的沒頭沒尾。
宋臻卻是懂了。
他握住了妻子的手,望著車窗外湛藍藍的天空:“因為,如果當初沒有人給我機會,我也不會成為今天的宋臻。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向我證明,你有資格領導崔氏,有能力領導崔氏,我可以重新把崔氏還給你。”
顧心舟訝然地倒吸一口氣,鼻子酸酸的。
她眼中有晶瑩的霧氣在彌漫,望著宋臻的目光,熱切且崇拜。
而電話那頭的崔洋,在聽完宋臻的話後,竟也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他沒想到,他一世傲骨,順風順水,隨心所欲,任性半生,能讓他人生頓悟的這堂課,卻是宋臻給他上的。
而他此刻,因為被時樾清打斷了肋骨,還在醫院裏躺著。
崔洋後來沒再說話。
宋臻也沒再說。
男人之間相處,有時候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是爺們兒,都能懂的。
一顆善念的種子,在崔洋的心裏萌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