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的時光已經在百花羞公主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再加上她已誕下了自己和黃袍怪的兩個子嗣,盡管有錦衣玉食的照料,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也讓她蒼老了太多。她早就不是十三年前那個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與月光相戲的少女,韶華易逝,被迫與自己並不心儀之人攜手時,時光又變得漫長難熬起來。
他們將百花羞公主帶上了金鑾殿,一一見過她的父母和姐姐之後,又聽孫悟空說了在天庭上的所見所聞,柴溪頗有些唏噓。
百花羞與黃袍怪的前世前緣——奎木狼與披香殿玉女的私情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獲得什麼好結果,但話又說回來,如果奎木狼在寶象國王宮花園見到百花羞時不至於太過急於求成,也許事情還會不一樣許多。
不過,於柴溪而言,更觸動她的顯然不是這個。
“果然啊……”
她看著不遠處蹲下來和兩個孩子說著什麼的百花羞公主,又想起先前為人父母的寶象國國王王後與自己女兒闊別多年終於又重逢的情景,心裏也是五味陳雜。
果然還是……有點想家了。
柴溪本來以為,既然已經過去了五百多年的時間,她其他的心情都已經淡然了許多,在這一方麵也應不會再有多大感觸才是。可是她錯了,在剛才看到那樣的場景之後,心頭上還是不由得湧起了類似於緬懷又像是感傷的情緒。
就算在這裏再怎麼愜意,也始終忘不掉人生最初也是最真摯的溫暖。
幸好還有一個值得她真心相待的人。
“好了?”
發覺到身後的微風和響動,柴溪轉過身去,笑著問道。她沒忘看看百花羞公主那邊的動靜,趁著那兩個之前幾乎要被他嚇破膽的孩子還沒發現孫悟空時,連忙把他扯遠了。孫悟空也就由著她,直到兩人來到某棵樹下時,他才開口答了一聲“好了”。
他看上去比平時要神色晦澀許多,柴溪覺得自己應該猜想得到原因。
和寶象國國王把一切事宜都說明清楚之後,他們也了解到,昨晚黃袍怪得意得不僅現了原形還吃了宮女——白龍馬應該就是趁著這個混亂的空當混進去的——其餘僥幸逃脫的宮女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國王,國王也明白自己上了當,連忙派人看守保護先前被關在朝房鐵籠裏的被變成老虎的唐三藏。
本來孫悟空一副“老孫做到這地步已經仁至義盡”的樣子就想要離開,但實在禁不住豬八戒和沙悟淨的軟磨硬泡、圍追堵截,最後還是和他們一起去了朝房解開唐三藏身上的法術。而柴溪還不想和唐三藏打照麵,所以也就幹脆托百花羞公主的福在禦花園轉了一圈。
“走吧,”他環抱著雙臂,神色甚是無謂,“回花果山。”
比起他的漫不經心,柴溪就顯得遲疑許多了,她仔細打量著孫悟空的神情:“……要不,還是先和國王知會一聲比較好?”
“不必,我已經跟他說過了,現在直接走就可以。”
柴溪又看看他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把那句“但是”咽回了肚裏,她悄悄往百花羞公主那裏又瞥了一眼,對方似乎已經發覺了他們這邊的動靜,隻是佯裝不知地和孩子笑鬧著,帶著他們往……應該是往寢宮的方向走過去了。
“五行,”雖然那麼說著,孫悟空表現出來的卻是和言辭內容不符的不緊不慢,他靠在了樹幹上,上下掃了柴溪兩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老孫?”
柴溪:“……啊?”
她愣了愣,不僅是因為孫悟空突然拋出來的問題,還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說實話,她有太多事情瞞著對方了,從她自己真實的來曆身份到在百花羞公主那裏聽到的關於他們三人的傳聞,甚至包括她方才產生的複雜異樣的感情。
五行山本是如來佛祖的五指所化,自應無父無母,這一點和孫悟空是相同的,所以柴溪壓根不能將那種思念顯露半分。
畢竟她本應沒有家。
柴溪輕輕歎了口氣,她當然不可能問大聖說“大聖你說的到底是哪方麵”,直接坦白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似乎……也隻能說那個傳聞了。
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大聖在聽到那些謠言之後暴怒的表情了。
“沒錯,我確實有事情瞞著大聖你。”最後她索性心一橫,坦誠道,“隻不過,是件……挺複雜的事,尤其不可能在這裏……所以我覺得還是改天改地方再說吧,其實也沒多大影響。而且比起這個,我比較在意大聖你之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