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彌漫。
此時天空中的那輪巨型太陽和十顆小太陽已經消失不見,頭頂上是漫天繁星,天邊懸著一輪無暇玉盤般的明月,將清冷的光輝潑灑在大地上,緩緩驅散著殘餘的炎熱,為萬物帶來了一絲清涼。
幽寂的月光灑在森林中,在地麵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隨著夜風拂過,樹影輕搖,竟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和驚悚。
一團團晃動的火光闖入林間,瞬間驅散了黑暗。
十餘人在火光的照耀下,步伐緩慢地深入森林,走在隊伍前排的兩個瘸腿漢子,均是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握著砍刀,後排也有一個瘸腿男子持著火把,警惕地注意著後方。
而隊伍中,靠前的三個獨臂男子手中俱是握著長矛,隨時準備接應,靠中的一個獨臂老者也將手伸入了腰間的囊袋中,露出了半根短矛,後排的一個瘸腿老者和一個瘸腿青年,更是已經將箭搭在了弦上,箭頭微微抬起,隨時可以拉弓射箭。
還有一個雙臂皆無的短發女子,跟在兩名弓手的身後,被一道長疤劃開的臉上滿是警惕,眼神淩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短褲下的雙腿修長而結實,皮膚粗糙,肌肉虯紮,充滿了力量感。
除了這十人之外,看上去最‘柔弱’的林知難和那閉眼少女‘風知悅’,則是處於隊伍最中央、最安全的位置。
風知悅的雙手正抓著林知難的左手,安靜地跟在他的身旁。
此時,進了森林後,她便忍不住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我看看。”
林知難左手插在兜裏,右手則是用指尖輕觸眼鏡,切換了熱成像模式,隨即緩緩調節著眼鏡的倍率,視線掃過了幽暗未知的森林深處。
在他的眼中,這片森林已經變成了紅黃藍紫等顏色組成的熱圖像。
在夜晚的可見光很微弱,但紅外線信號,特別是生物所發出的紅外線卻很強,任何溫度高於絕對零度的物體,都在向外輻射紅外線,特別是生物,很容易區分目標的熱輻射與背景熱輻射的區別,從而形成輪廓。
“沒什麼發現。”林知難說道。
“我也沒感覺到危險。”
風知悅微微鬆了口氣,又說道:“現在才剛剛進入百獸林的最邊緣,估計要再深入一點才能發現。”
“天氣熱成這樣,這裏竟然還有森林?沒有枯死嗎?”林知難隨口問道。
他入眼所見,周圍目測上百米高的巨樹簡直不計其數,比地球上的原始森林都要驚人,一顆顆蒼勁挺拔的參天巨木充斥了視野範圍,連天空都遮住了大半。
本來就很稀薄的月光也很難滲透下來,顯得森林更加幽暗,隻能聽到風吹葉片的詭異輕響,令人不含而立。
但白天的氣溫那麼誇張,隻要時間長了,再怎麼茂盛的原始森林,恐怕都會變成荒蕪的沙漠。
而這片森林居然還能夠存在至今?
“這裏不一樣。”
風知悅低聲說道:“傳說這片‘百獸林’的最深處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似乎有某種力量保護,即便是十日齊出,湖泊也沒有蒸發,依然在悄悄地滋潤著這片土地,所以這百獸林才能存活至今。”
“那你們怎麼不去百獸林深處的湖泊取水?”林知難有些疑惑,“反而要去三十裏外?”
風知悅微微搖頭,說道:“這片百獸林太大了,想找到那片湖泊,恐怕要深入數百裏甚至更遠,而且越接近內圍就越危險,我們這兩年都隻是在最外圍打獵,從來都不敢真正深入百獸林,去‘素河’取水雖然要走三十裏路,但也沒那麼危險,隻要通過水神的考驗就能取到水了。”
水神?
林知難不由得暗想,該不會是那種見人就問‘年輕的樵夫喲,你掉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這把銀斧頭,還是這把普通的斧頭呢’的水神吧?
“說起來,十日出現多久了?我都有些記不清了。”林知難旁敲側擊地問道。
“有四年多了吧。”
風知悅歎了口氣,說道:“我們現在住的那片荒山,以前可是遍地長滿藍娑花的,下雨之後美麗無比,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從山上流下來,在山腳下灌溉了一大片稞果樹,部落的生活富足,每年過人祖節還會來用藍娑花裝飾,真的好快樂……”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向往和感慨,周圍聽到她這番話的幾個族人也都眼神迷離,似乎也都回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日子。
“然而……自從四年前,十日現世之後,藍娑花枯死了,小溪沒多久也完全幹涸了,稞果樹也都幹死了……”
風知悅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哀傷和苦痛,“若非太陰星還沒有放棄我們,恐怕連活下去都難……”
林知難聞言,腦海中頓時閃過了一個個念頭。
果然,這個世界很可能就是洪荒。
天上多出來的十顆小太陽,並非是從古至今就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