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萬搖頭:“她能單挑江寧董家水寨,你行麼?”
“這麼厲害!還真看不出來。”今夏結舌。
楊嶽笑道:“你可以以‘德’服人。”
“小爺德才兼備,你不服啊!”今夏緊戳楊嶽腰眼,可惜楊嶽天生不怕癢,怎麼戳都是一臉泰然,著實無趣,“大楊,你比我強點,眸正神清的,沒準人家能看上你,要不你留在江南做個入贅女婿?”
“那怎麼行,我老婆可不能這麼大氣派。”楊嶽直搖頭,“我想要個溫柔賢惠,還得能幹活,我做飯的時候她來燒火……”
“你做飯,她燒火,到時候我就隻要坐桌邊等吃就行。”今夏連連點頭,笑眯了眼,“美得很!美得很!”
楊嶽斜睇她,嫌棄道:“……這裏頭怎麼還有你啊?!”
“見色忘義了吧,你娶了媳婦,我還不能上你家蹭頓飯了。”今夏白他一眼,接著吃包子,“……羊肉餡的,這餡鼓搗得真嫩,比大楊做的包子強。頭兒,你嚐一個……”
說話間,她的眼睛不經意掠過竹窗,忽然定住——
窗外,與飯莊隔著薄薄的雨霧,碼頭上停靠著一艘頗大的夜航船,船頭插著烏安幫的魚鷹旗,頗為顯眼。
上官曦就站在舢板上,還有個絡腮胡男子,比她高出一頭,身材頗魁梧厚實。兩人麵對麵說著什麼。
半個包子尚叼住嘴裏,今夏連嚼都忘了,遙遙地盯著那個絡腮胡,一臉的若有所思。
絡腮胡子顯然與上官曦十分熟絡,話說到一半,竟然伸手把她的帷帽摘下來,在手中拋著玩,上官曦也不氣不惱。
楊嶽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還羨慕人家呢?”
“噓,別吵。”今夏略回過神來,嚼了幾下包子,雙目卻仍舊盯著……
在上官曦幾句話之後,絡腮胡子朝飯莊方向轉過來,遙遙望著,下巴微微上抬,竟然徑直就朝著這邊行過來。
“我以前覺得那身捕快服就夠遭人恨的,現在發現錦衣衛飛魚服比咱們還拉仇恨。大楊,你就不覺得那滿臉胡子的人特眼熟麼?”今夏努努嘴。
楊嶽眯眼細看:“……大高個,絡腮胡,有點像京城東頭糕點鋪子的大掌案。”
“你什麼眼神!”今夏嫌棄道。
此時,絡腮胡子已經大步行到飯莊前,徑直站到了陸繹麵前,語氣不善道:“京城來的錦衣衛經曆,是吧?”
陸繹不答,轉頭看了周司獄一眼,意思很明白:此人是誰?
周司獄卻也從未見過此人,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修河款,我幫可是一紋不少的送至銀庫。現下你們自己丟了銀子,難不成想推到我幫頭上?”絡腮胡子氣勢極盛,連坐在裏頭的楊程萬都停筷側身望過來。
“少幫主!”上官曦隨後而至,低聲道,“少幫主不必動怒,他們大概隻是循例問問,別無他意。”
少幫主!他竟然是烏安幫少幫主。
今夏不可思議地盯著絡腮胡子。
陸繹微怔片刻,很快恢複如常,微微笑道:“原來是烏安幫少幫主,失敬失敬。”
“少來這套,爺不喜歡和你們官家打交道!”絡腮胡似對陸繹有股莫名的怒氣,每字每句都像鐵錘子砸石板上,硬梆梆的。
陸繹臉上不見絲毫氣惱,溫和問道:“既然不喜與官家打交道,為何要替周顯已押送修河款?”
“爺的事用得著向你交代嗎!”絡腮胡直嚷嚷道,十足蠻橫模樣。
“……少幫主,”上官曦顯然不願意他與官家起衝突,又需給足少幫主顏麵,“陸經曆初來乍到,想必有些誤會,此事稍後我會請趙通判……”
她話未說完,絡腮胡將大手一擋,製止她再說下去,又粗又黑的眉毛高高挑起:“他都闖到咱們地頭上來了,還叫誤會!”
“真是誤會、誤會……”周司獄連忙解釋道,“我們原是去亂葬崗勘察屍首,因過了飯點,就近過來用飯的。”
絡腮胡卻是全然沒把周司獄放在眼中,隻死盯著陸繹一人:“隻怕是假借用飯之名,實則想查探我幫吧!”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周司獄急得舌頭都快打結了,“這事、這事都怪我。”他不明白這位少幫主究竟是打哪裏冒出來的,又為何偏要和他們過不去,眼看周圍幫眾越圍越多,隻怕是想到安然脫身都不易。
上官曦也不明白,為何非要和陸繹過不去,他是少幫主,當眾又不好駁他的麵子。她秀眉顰起,婉言道:“少幫主,理字在咱們這邊,有什麼誤會,進屋去煮壺茶,不愁說不清楚。”
“哼,我跟他有交情嗎,喝不下。”絡腮胡幹脆道,直盯著陸繹,“這事兒怎麼了?你痛快給句話!”
陸繹淡淡道:“少幫主想聽什麼話?”
“爺想聽什麼你就說什麼?”絡腮胡眉毛挑得高高的,眼中滿是嘲弄,“我讓你叫兩聲給爺聽聽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