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府衙牢房而已,又不是詔獄,那才是有進沒出呢。”
今夏安慰他。
陸繹瞥她一眼。後者無知無覺,晃著腦袋,又接著去查看別的地方。
外間夜風卷過,幾分春寒,幾分暗香,月色正好。
濕漉漉的青瓦,布著細細密密的苔蘚,縫隙間還有幾株狗尾巴草自在地搖曳著,直到被一隻手狠狠揪下。
夜行衣,蒙頭,蒙臉,一身行頭穿戴地十分齊整的謝霄正伏在提刑按察使司的屋脊上,緊皺眉頭,咀嚼著草莖,對今夜顯然過於皎潔的月色頗有怨念。
距離他腳下十幾步遠便是提刑按察使司的牢獄,按楊嶽所說,沙修竹被從船上押走後應該就關在此處。
怎麼進去是個問題。
如何才能找著沙修竹,並把人帶出來也是個問題。
謝霄低俯著身子,看著下麵行過兩名錦衣衛吏目,皆身穿靛藍長身對襟罩甲,腰束小革帶懸掛銅牌,到牢獄前說了幾句,守衛的差撥便讓他們入內。
將草莖呸地一吐,他已計上心頭,悄悄翻下屋脊,隱入黑暗之中。
待他再出現時,原先的夜行衣行頭已經換成了一身錦衣衛吏目的行頭。他的身量本頗為高大,這身盜來的衣袍穿在身上,愈發顯得他長手長腳。
他就這般大咧咧地徑直行到牢獄門口,朝差撥道:“經曆大人要提審沙修竹,命我帶他過去。”
大約是看著麵生,兩名獄卒打量著他,也不說話。
謝霄重重地咳了一聲:“京城來的陸經曆陸大人。”
聽到陸繹的名號,差撥似恍然大悟,彼此交換了下眼神,開了牢門,朝裏頭喊了一嗓子:“陸大人派人來提審沙修竹,你們好生伺候著!”
裏頭的獄卒應了一聲。
見計謀得逞一半,謝霄暗暗歡喜,大步往內行去,未行幾步,便聽身後咣當一聲,門已複關上,而緊接著又是一聲沉重的悶響,身前不到三尺,憑空落下一鐵閘,密密實實地阻住去路。
來路已斷,去路被阻,竟是將他關在其中。
“無知宵小,也敢冒充錦衣衛!”外間差撥的冷笑聲透進來,“待千戶大人來了,看把你剁成十七八塊。”
謝霄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處露了破綻,讓他們瞧出端倪來,隻是眼下也沒功夫想這點,趕緊脫身才是要緊。若是被他們逮住,要殺要剮自己倒是不怕的,可傳到老爺子耳朵裏又是一場氣。
周遭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自懷中掏出火折子晃亮,四下裏尋找機括。
正在此時,外間驟起兩聲爆響,連帶著地麵都震了兩震,其後便聽見差撥們大聲疾呼,似乎是何處走了水,趕著要去救……
謝霄尚在鐵閘上尋找機括,偏偏這鐵閘整麵如刀削般平整,光不溜丟,找不著任何破綻,氣得他連踹了好幾腳,鐵閘門嗡嗡作響,巋然不動。
“老四,老四!”有人在鐵門外喚他。
是上官曦!
“姐?”
“老四,你讓開些,我把這門炸開。”
“好。”
謝霄避身至角落,片刻之後,隻聽得耳邊一聲轟然巨響,震得他耳鼓嗡嗡。鐵門鎖眼被炸毀,連帶著旁邊磚牆也被炸損下一大塊,塵屑紛飛,一抹纖細人影出現在眼前。
“老四?!”
腦子被震得尚有些蒙,謝霄尚在恍神之中,便被上官曦尋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姐,你使得什麼玩意兒,太靈光了!給我一個,我把這閘門炸開,沙大哥還在裏頭呢。”
上官曦急急拉著他往外走:“我身上就總共就帶了三個,已經用完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