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夫人至灶間熬藥時,正巧遇見楊嶽在裏麵揉麵。
“還沒用飯?”她問。
楊嶽笑了笑:“這不是明日就要往新河城去麼,我想烙些餅備著路上吃。”
“你怎得不吩咐店小二備著。”
“還是自己烙的餅瓷實些,再說今夏也愛吃這個。”楊嶽邊揉邊答道,“往日我們出公差,都得烙好些餅帶在身上。”
“你對今夏可真好。”
將藥材放入藥罐中,沈夫人邊舀水邊看向他。
楊嶽笑道:“自家人嘛,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們倆從小在一塊兒長大,她就跟我親妹子一個樣。”
“聽今夏說,你爹爹對她也甚好。”
“那是,就算我爹爹有個親閨女估計也不過如此了。”楊嶽回想道,“家裏若有好吃的,總要我送一份去她家。
“你們兩家是鄰居吧?”沈夫人拿銀挑子慢慢攪藥,似順口問道。
楊嶽也沒甚提防,答道:“一條街上的,我記得剛搬過去,我和今夏就打了一仗。那時候她個頭雖頭,氣勢倒是很足,爹爹特別喜歡她,還叫我買桃花糕和她分著吃。”
“那時你多大?”
“也就六歲光景……”楊嶽看藥罐已在火上,沈夫人守在旁邊,便熱心道,“前輩您去歇著吧,我來看著火就好,等藥熬好了,我再喚您。”
沈夫人囑咐道:“熬成一碗水就行。”
“行,我記著了。”
在沈夫人走出灶間之前,拐角處翩然閃過一方衣角,陸繹波瀾不驚地朝迎麵而來的丐叔一笑,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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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諸人的行裝該搬上馬車的搬上馬車,皆收拾停當。
今夏坐在車轅上,探頭看陸繹在不遠處似在吩咐岑壽,然後他行到淳於敏的馬車旁似又說了幾句,接著又是丐叔和沈夫人……
好不容易等到他朝她這邊走過來,楊嶽看見前頭馬車動彈了,忙一策韁,馬車噠噠噠地朝前走。
今夏急了:“大楊,你等會兒,那個……陸大人肯定還有話要吩咐。”
楊嶽隻得勒住韁繩。
陸繹行過來,朝楊嶽簡短道:“路上小心點,去吧。”
今夏眼巴巴地等了他半日,未料到他和自己竟連一句話都沒有,不由氣惱,雙目直望著他……
馬車前行,眼看就要和他交錯而過,陸繹微微笑著,動了動嘴唇,似對她說了兩字,卻並不出聲。
“等我!”。
今夏辨出他的口型,胸中氣惱頓時化為烏有,心裏甜滋滋的,將身子探出馬車又瞧了好多眼。隻覺得他站在那裏,身姿挺拔,溫潤俊逸,忍不住在心底把自己嫁給他好幾回。
直至馬車拐過街角,陸繹才收回目光,此時岑福才與一位軍士牽著馬過來。
陸繹自岑福手中牽過馬來,翻身躍上,持韁策馬:“我們走!”
馬蹄翻飛,三騎出了北城,往岑港方向飛馳而去。
在去岑港的前一晚,岑福就已經把關於俞大猷的資料拿給陸繹過目。
陸繹看罷,提醒他道:“這位俞將軍是實打實憑著戰功升遷,想必對我這個靠爹爹成事的公子哥不會待見。你記著,到了軍營,便按軍營的規矩行事,且不可擺架子,言語進退都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