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帝都連降暴雨,暗黑色雲朵在城上空遊蕩,一時間風起雲湧,密集的雨珠劈裏啪啦從天上砸下來,好像窗子都能砸出個洞。
次日便是三年一度的選妃盛典了,眼看著這天氣還是不見好,這時間又是祭司算好的良辰吉日,不能輕易改動。就算明日也是大雨瓢潑,盛典也還是要照常舉行。
雲渡望著黑壓壓的夜空,好像有什麼壓在心頭,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要不是接到出席選妃盛典的詔書……他還是會跟著白姑娘在海宮的吧。而現在呢,他隻能看著帝都這片陰雨連綿的天空,心裏卻還牽掛著紅楓海域。
從前公子上予為了收住他這個無憂爵的心,賜給他多少女子他從來都沒有動心過,怎麼現在反而對一個連熟悉都稱不上的姑娘這麼上心呢?
雲渡聽著嘩嘩水聲,手指在窗欞上一筆一畫寫著什麼。直到天明,腦海中已經將與白挽和初見的那天到現在回憶了一遍。
那天遭到追殺,那個砍傷劍客的身影到底是什麼?她那個嬋玉到底有什麼作用?她與海宮有什麼淵源?那個寧郡主下手那麼重,她為什麼選擇留下……
這些,雲渡都很想知道。
他打了個嗬欠,渾身上下都被濃濃的困意包裹著,上下眼皮禁不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雲渡,雲渡……”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在叫他。他想動,卻又動彈不得,那個聲音卻又大了些。
“雲渡……”
是白挽和。
雲渡終於掙紮著站起身來,看見的是眼角流血的白衣女子。她臉色蒼白如紙,皮膚幹裂嘴唇殷紅。她在叫他。
她說她被寧郡主打成這樣。她要他救她……
那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呈雞爪狀向他伸過來……指甲好像嵌進了肉裏,火辣辣的疼痛從胳膊那裏傳來。
雲渡頭疼欲裂,睜開眼已經是出了一身虛汗。他的手還抓著自己的一隻胳膊,鬆開手才發現那一片的皮膚上滿是紅印。
“篤篤篤”三聲彬彬有禮的敲門聲過後,君複的聲音透過木門傳過來。
“爵爺,文武百官都已經開始準備去參加典禮了,我們也抓緊時間吧。”
“嗯,好。”
雲渡看看了那尚未消散的紅印,隨手把袖子扯低遮住了那塊皮膚,轉身披上那藍色衣袍,伴隨著“嘎吱”一聲,兩扇有些破敗的門打開了。
萬道金光照在雲渡身上,他眯著眼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不由得用袖子擋住了刺眼的光芒。這帝都的天氣說來也怪,下雨就嘩嘩的下,說不下就開始強光相照,溫度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等本爵一會兒。”
身為爵爺,他卻不習慣讓一堆人跟著,來帝都也就隻帶了葉君複一個人。這葉君複跟著雲渡的時間甚久,有什麼事情總是相互照應著,久而久之便是親如手足。
還好他們的居住地距離舉辦典禮的祭壇不遠,徒步走了大概半柱香時間,一大片黑壓壓的頭發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隻有兩排侍衛中間那段路是清清爽爽一個人沒有。
葉君複給了侍衛一個小令牌,那侍衛隻看一眼,便麵朝天空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吼了一句。
“無憂爵到——”
一個一個的官員陪著笑臉跟雲渡打招呼,雲渡無奈,隻得半笑不笑地回禮。
看那入席就坐的達官貴人,哪一個不是身披綾羅綢緞,頭戴羽冠,武將滿臉橫肉,文官滿腹油水,官夫人也是滿頭珠翠,笑得花枝亂顫。
隻有雲渡一身清瘦,仍舊是那一襲藍袍,雖是連夜奔波不免有些憔悴,眉宇之間卻依然有著遮掩不住的英氣。
這條路不算長,但雲渡卻感覺走得很累很累。侯爵的地位在以昂帝國還算是比較高,因而他的位子也比較靠前。
屁股剛沾上那雕花梨木椅,目光從十二個祭祀姑娘身上掃過去,一個一個荷衣微擺眉目如畫,嘴角還都掛著媚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