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渡極有耐心地把話重複一遍:“我們一起去朝越吧。”
白挽和不屈不撓,陰冷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從他體內穿過,殺意頓起,她不想傷害他,手裏卻多了一把彎刀,淡藍色光芒如同殺氣包裹著新月一樣的彎刀,愈加濃烈。
“你讓開。”
不容置喙。
懸崖之上,兩人相對而立,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雲渡定定的看著她,那種狠厲,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在猶豫,他的眼中,分明有了閃躲。
他的雙腳往後挪了挪,一片碎石嘩啦啦掉下懸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條路,他終究是讓給了白挽和。
封山大雪正在慢慢融化,挽和深一腳淺一腳地緩緩前行,有幾次險些滑下山崖,幸好神女以她殘存的力量及時拉了挽和一把,不然……
不堪設想。
眼看著就要走出荒山,神女的力量漸漸消失殆盡。
遠遠的,她望見了一座城池,看不清具體畫麵,唯獨那一片紅色格外刺眼,距離城池十裏遠的地方,有一群看起來螞蟻大小的人正沿著蜿蜒曲折的路奔向朝越——也是從帝都來的流民吧。
可算是看到人影了!
挽和不由自主地振奮起來,隨手抓了一把雪擦了擦臉,同時遏製住那四下泛濫的困倦之意,她如同一匹歡快的馬兒,撒開腿就朝那些人跑過去。
卻是一腳踩空,身子後仰栽下了山崖。
天旋地轉。
白挽和沒有喊叫,長途跋涉令她倦怠到了極點,失去了呼救的力氣,她隻能雙眼一閉,聽天由命。
“刺啦”,像是衣服被什麼掛住了,確定自己還活著之後,她想看看這是個什麼地方,可惜上下眼皮打架打得相當過癮,挽和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半睡不睡的狀態之下,她好像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心疼地說:“這姑娘怎麼掛在樹上啊?”
另外一個人接話:“姑娘身上的衣裳都被撕爛了,不會是遇到劫匪了吧?”
“救她。”
最後兩個字從耳邊飄過,便有一雙粗壯的手臂將挽和攔腰抱起,輕輕放在了火堆旁邊。男人注意到她手中有一把散發藍色光芒的彎刀,刀鋒正對著她的胳膊,可她卻毫發無損。他試圖靠近那把彎刀,哪知剛剛接觸到那熒光,便有一股力量阻止他靠近。
這彎刀絕非平常之物!
姑娘的容顏被發絲遮住了,他剛想挑起她的發,卻被一個人喝住:“別動她!”
聲音清冽,比茫茫落雪還要冰冷。
男人訕訕地回過頭,瞅見那薄唇一張一合地說:“她是我的妻子。”
虛弱無比的女子扯了扯男人的衣襟,斷斷續續地否認:“不……我不是……不是!”這般微弱的聲音,還是被寒風送進了男人的耳,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張開雙臂攔住了那一步步走過來的男子:“你認錯人了吧。這是我妻子。”
雲渡又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女子,旁邊的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也聽不清談話的內容,於是一拍腦袋說:“我認錯了。認錯了啊……”
他作勢離開,卻躲在樹蔭之下瞧了良久,救下白挽和的男人一直盯著他,那銳利如刃的目光看得他發慌,雲渡再三回首,還是隱在了荒山之中。
“佩佩,你過來。”男人指了指氣若遊絲的白挽和,說道,“給她號脈,看看她傷得重不重?”
“好嘞。”
灰色的天幕下,跳出一名年齡不大的姑娘,她身著青衣,說話間手腕上的鈴鐺也丁零作響,如姑娘的聲音那樣清脆,在這場長途跋涉中給這幫流民帶來了活力。
熟練地靜下心來為白挽和把脈,青衣姑娘沉吟一會兒便從隨身攜帶的小藥箱裏翻出一枚藥丸喂她服下,說道:“這位姑娘隻是饑餓過度,我方才已經喂她服下補充體力的藥丸,隻是……”
“隻是什麼?”
青衣姑娘的臉上,閃現出一抹遲疑,她將男人拉到一邊,戰戰兢兢地說:“這姑娘不久前受了很重的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傷口竟然正在慢慢愈合……她的身份,還真特殊啊。”說罷,佩佩姑娘氣血上湧,頓覺喉嚨一甜,居然吐出一口黑血!
男人扶著佩佩,破擔憂地問道:“是不是路途遙遠,你有些吃不消了?”
佩佩取出絹布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臉色慘白慘白,透著一種病態的美:“成軒哥,我沒事的,你不用為我擔心,帶著這群人平安走到朝越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趙成軒答應的事情,向來是說到做到!”
男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行走江湖多年,這點江湖義氣他還是有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雙手呈喇叭狀,衝著這邊喊道:“喂,那位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