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枯風毒草(1 / 2)

即使戒備,雲渡依然彬彬有禮:“我們初來乍到,不知姑娘是不是這村子裏的人?”

那姑娘驀地抬起頭來,一張小臉煞白煞白,乍一看像抹了麵粉似的,雲渡不禁大吃一驚,聯想到村子裏好多房屋都被燒焦了,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麵前的姑娘形容枯槁,真的是活人麼?

她撩了一下頭發,露出寬而短的額頭,深陷的眼窩裏包著淚水,風一吹就碎在了空中,她揉了揉眼,帶著抽泣聲說:“當時海靈族進犯,遭到了村民們的強烈抵抗,他們一怒之下就、就燒了整個村子……”

她一邊說一邊擦淚,可那淚水好像越擦越多似的,她哭起來就沒完沒了。雲渡也沒耐心聽她哭訴,於是擺擺手直截了當地問:“你們這裏有沒有枯風草?”

白挽和迷迷糊糊隻覺得四肢在不停地抽出,忽然聽見雲渡問什麼枯風草,她也就清醒了,略有麻木的指尖撫過脖頸,血管也從藤蘿狀漸漸恢複了正常。

眼前還是一片模糊,感覺到有人在旁邊,她朝著那個方向望過去,一片刺眼的紅晃來晃去,她想要抓住,手一伸卻落了下去,耷拉在雲渡胳膊上,軟弱無力。

“枯風草?從前的藥鋪那裏好像還有一些,要不……你們跟我來?”

隱約聽到這甜如蜂蜜的說話聲,白挽和下意識回了句:“枯風草。毒藥。”

姑娘瞥了白挽和一眼,無神的雙眼最終看向雲渡,似在問他到底要不要枯風草。雲渡噙著嘴唇,確定地說:“你帶我們去看看吧。”

白挽和在雲渡懷裏動了動,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不要枯風草……”那聲音極輕極輕,融到雪裏就化了,飛在風裏就散了,雲渡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他揉了揉挽和的黑發,說:“以毒攻毒……我隻知道這麼一個辦法可以緩解你的痛苦。”

“我沒事了。”

盡管氣息還是那般虛弱,她的臉龐已經恢複了平常模樣,雲渡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滑過她光滑的皮膚,會心地笑了:“真的沒事了麼?”

“沒事了,放我下來吧,這樣老是抱著我你也累。”

累,但是很幸福。

雲渡鬆開胳膊讓白挽和在地麵站穩了,挽和伸了伸胳膊腿,對著雲渡甜甜一笑。

前麵引路的姑娘又重新回過頭來,細聲細氣地問了句:“那枯風草還要不要了?”

雲渡沉浸在那個笑容裏麵,隻顧拉著白挽和讓她走路穩些,甚至都沒聽清那姑娘說了什麼,待那姑娘又問了一遍,雲渡當即說:“要的要的。”

雖然這一時半會用不到枯風草了,但既然挽和犯了這一次,就一定會有下次,以後定然用得到,他們能做的就是積存一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你剛剛那模樣,血管跟樹枝一樣爬滿臉頰,可真是嚇壞我了。”雲渡捂著左邊胸腔,想起方才的景象仍舊是心有餘悸,“心髒都快被你給嚇出來了。”

挽和揚起下巴望著天空,機械性的重複著一句話:“沒事了。沒事了。”

語氣由迷茫轉成了絕望。

今天的場景,此後還不知會重複多少次,一直到三年盡,她身死。這種痛苦,還是要繼續忍下去……

挽和不想提及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而報上名號,又問那個姑娘姓甚名誰,姑娘幹幹一笑,說她叫魅兒,父親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夫,在海靈族人的迫害下過世了,她因為躲在了地窖裏,才避免了厄運。如今想起當日煙火連天的慘狀,她還是不能平複心情,說起來仍舊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我們全家人都在那場災難中過世了……整個村子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那你怎麼不投奔其他村子的人?何苦一個人守在這村子裏麵呢?”

三人經過之處盡是被燒成灰的柴草垛,偶爾也會踩過那森森白骨,挽和雙手合十做著禱告,同時感慨魅兒的悲慘遭遇。

可是魅兒的目光在斷壁殘垣之中打了個轉,她握起拳頭堅定地說:“我要守著我們的村子,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我活著,是村子裏的人,死,也要跟著村民們死在一起!”

她指著一個一個土包,回憶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含淚訴說:“為了不讓他們曝屍荒野,我挖出了一個一個土坑將他們埋進去,也算是簡易的墓葬,至少,他們在黃泉之下能夠心安。”

以她柔弱之軀,能夠長時間堅持下來做這些事情,不禁讓白挽和十分敬佩。

藥鋪位於村子正中央,三人徒步走了大約有一刻鍾才算到了,虛掩的門落滿塵埃,雲渡試著推門,拉長的“吱呀”聲在這一派靜寂之中有些刺耳,灰塵撲麵而來,三人紛紛掩住了口鼻,張望著走進了這一片狼藉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