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族學?

憑良心說,王熙鳳倒還真是願意讓寶玉一道兒去族學,並非盼著他不學好,而是左右他不論去哪兒都學不了好。可惜,在寶玉進學一事上,王熙鳳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的。

當下,王熙鳳默默的撇過頭去,全然不打算插手此事。

這王熙鳳不打算開口,賈母又不忍心讓寶玉失望,邢夫人幾個那是壓根就指望不上的,最終王夫人麵色一沉,道:“寶玉,這事兒是你父親做出的決定。”

“可蘭兒去族學了,我為甚不能去?”寶玉滿臉的委屈,其實他也不太清楚族學和家學具體的差別,隻因在賈雨村來榮國府之前,他就是在家學讀的。可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加之寶玉跟賈蘭的感情實在是不錯,他會要求同去,實在是情理之中。

“不可胡鬧!”王夫人麵上幾乎要結霜了。

寶玉一看這邊行不通,立馬轉移了目標,隻看向賈母,撒嬌著道:“老祖宗,您就讓我同蘭兒一道兒去族學罷。我們原就在一道兒,蘭兒既能去,我怎就不能了?老祖宗,求求您了,您就應了我罷,我想去族學,去嘛去嘛,老祖宗!”

賈母麵露踟躕之色,讓寶玉撇開家學去族學,那是不可能的。可讓她為難的是,如何在賈蘭跟前不留痕跡的說服寶玉別折騰。

“老祖宗!老祖宗!”

見寶玉如此,賈母是真的左右為難,有心說實話罷,可當著賈蘭的麵,讓她如何開口?可不說實話,又怎麼能勸服寶玉呢?隻心下暗道,都是鳳哥兒方才說的太誇張了……對了!

“鳳哥兒,你怎麼說?”

王熙鳳一頭黑線,她都決定置身事外了,怎的又被牽扯上了?無奈的看著賈母,王熙鳳在心裏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再次開口時,卻依然是往日的雀躍語氣:“我倒是覺得,寶玉去哪兒進學都差不多。”

這話一出,寶玉立刻歡呼,可旋即,王熙鳳又道:“隻是今個兒二老爺既是有言在先,寶玉還是去家學罷。等晚間,咱們見著了二老爺,再問問他的意思,若是他同意,寶玉你明個兒就可以去族學了。”

寶玉:“……”

“好好,就這麼辦!寶玉你放心罷,回頭老祖宗定替你問問你老子,可不可以讓你去族學。”賈母終於放下心來,又恐寶玉傷心,忙喚鴛鴦去取了前些日子尋出來的上好筆墨,“寶玉,這些予你,你可要好好上進。”

“是,老祖宗。”再好的筆墨,寶玉都不感興趣,隻略略瞧了一眼,就讓襲人收了,回頭歸整到一起,送到前院書房便是。

其實,寶玉沒那麼好騙,可關鍵王熙鳳用的是陽謀,他實在是沒有勇氣違背賈政的命令,隻得委委屈屈的接受了去家學的事實。不多會兒,寶玉和賈蘭都先後離開了榮慶堂,不過卻是兵分兩路的。

待寶玉和賈蘭離開後,請安的諸女眷也相繼離開。當然,王夫人這個孝順的兒媳婦是定然要留下來的,這卻是同王熙鳳無關了。至於寶玉的事兒要如何處理,那是賈政的問題。

果然,政二老爺沒有讓王熙鳳失望。雖說並未瞧見具體的情況,可次日一早,等王熙鳳去榮慶堂請安時,卻不曾見到寶玉,據說他一大清早的就往前院書房去了,顯然昨個兒應該沒少被收拾。

賈政也就收拾兒子這點兒能耐了。

慢慢的,榮國府上下也就習以為常了。每天清晨,無論刮風下雨,頭一個趕到榮慶堂的,必然是王夫人。隨後,她先看著寶玉和賈蘭用了早膳去進學,再進內室伺候賈母梳洗、用膳。待女眷們都過來請安時,則能稍稍休息一會兒,之後便是一整日的忙碌。

也因著王夫人的忙碌,王熙鳳也被迫忙了起來。隻不過,王夫人是忙著當她的孝順兒媳婦,王熙鳳卻是忙著管家理事,尤其眼瞅著天氣愈發涼了,年禮的事宜也要提到了眼前。

忙碌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那般快。王熙鳳才覺得一晃眼,今年的頭一場雪,就這般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尚未起身,就聽見一串鈴兒般的笑聲。身畔的賈璉清醒得比王熙鳳快,聽著這聲,直接笑道:“巧姐又在作甚麼幺了?”

王熙鳳也很是詫異,掀開床幔瞧了瞧外頭,感覺天色已經很亮了,索性喚了人進來洗漱打扮。可等出門之後,才愕然發現,原來外頭是下雪了。

“咯咯咯咯……打打!”外頭廊下,被奶嬤嬤裹成一個球的巧姐正開心的拍著小巴掌望著院子裏。

院子裏,小紅和另兩個小丫鬟打成了一團——用雪球。

“你個小壞蛋,瞧旁人打架你就樂嗬,是罷?”王熙鳳從奶嬤嬤懷裏接過了巧姐,摸了摸她的小手,見熱乎得很,這才放心了。可饒是如此,也不能讓她在外頭待這般久,問過她已經用了早膳了,王熙鳳索性抱著她回了內室,放她在炕上,看著自己和賈璉用早膳。